不由得感嘆,這世界還真是小。
我微微睜開眼睛,林海一臉關切地看著我。
握著我的手,溫柔地喊:「小語,你沒事吧?」
記憶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林海也會這樣溫柔地喊媽媽的名字。
每晚還會抱著我,給我講龜兔賽跑的故事。
就算再苦再累,他也不會忘記自己的女兒。
那時的林家還只有一臺大貨車。
林海也不是什麼快遞公司董事長,只是個運輸的貨車司機。
還是媽媽看準了未來快遞能火,賺了錢以后又買下一輛大貨車。
就這樣,一輛接一輛,成立了運輸車隊。
林家靠送快遞起了家,成為全國有名的運輸公司。
只可惜,人有了錢,性子里的惡……和欲望就藏不住了。
因為錢可以帶來很多東西。
名利、權勢……和女人。
林海一開始只忠于媽媽一人。
他是個農村里靠雙手實干出來的。
沒見過城市里的花花世界。
一不小心嘗了鮮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在外面養了許多情人。
媽媽知道,但為了我,沒有打破這層窗戶紙。
我看著他的目光,將手抽了回去。
林海還是第一次看見我這種不和他嗆聲的虛弱模樣。
以往父女見面都要斗個死去活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仇家見面。
現在這種文弱的樣子倒是勾起了他對女兒的憐憫之心。
我不需要他這般惺惺作態。
有些事情,一旦看清,就再也回不去了。
醫生拍了腦部 CT,全身也做了大檢查。
說是腦袋受到了嚴重的撞擊,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最后醫生還囑咐,一定要保持心情舒暢。
10
林海不懂醫生的意思:「醫生,為什麼一定要保持心情舒暢?」
醫生睜大眼睛看向他。
搖了搖頭,不敢相信。
這真是一位爸爸說得出的話嗎?
「你難道不知道你女兒是重度抑郁患者?」
「大概已經五六年了吧。」
「長期服用抗抑郁藥物,會出現認知功能的異常。」
「加上腦部受到重創,媽媽還有阿爾茨海默癥的病史,不確定是否有遺傳……」
「不需要我說得更明白了吧?」
林海的手一下子顫抖起來。
不會的!
怎麼會呢?
他不敢相信,身體往旁邊倒去。
小語居然有抑郁癥?
她明明很正常,怎麼會得這種病呢?
每日見他都恨不得蹬鼻子上臉。
那語氣和神態,都不像是會重度抑郁的人啊。
而他……居然什麼也不知道。
林海雖然看不慣她找了位窮小子。
可林語畢竟是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
從小不管生活多麼拮據,也沒有餓了她一頓。
花銷上,只要她開口,多少都會給的。
除了在她媽媽這件事上。
他承認……確實對不起死去的老婆。
林海在門外看著余霄。
他走進去,將人拉走,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你個小賤人,你和你媽到底在背后對小語做了些什麼事?」
余霄沒想到繼父會無緣無故地打她。
她有些心虛:「我們……也沒有做什麼!」
醫院走廊里的病人和醫生都驚呆了。
林海扯著她的頭發將人帶走,留下病房里懵逼的姐倆。
徐云一臉看笑話的樣子:「誒喲,小語,你家老頭子今天是鬼上身了吧?」
「真是稀奇!」
我冷笑:「誰知道他們又在演什麼戲?」
11
我整整在醫院里躺了一個星期后被林海接回了林家。
不知他發了什麼瘋,竟真的將莫麗母女倆趕到另外一處房子里。
難得不見那兩個煩人精。
我的心情確實好了不少。
我還以為林海真的狗改了吃屎。
直到某天方立上我們家吃飯。
「操蛋了!」
「差點信他改邪歸正!」
方立和徐云和我都是高中同學,只是不同班。
我們在 3 班,他在 2 班。
他喜歡徐云,大家都知道,而我和他。
只是好哥們!
我倆見面,眉毛一挑,一切言語盡在心中。
好好地吃了頓飯,方立對林海說他有喜歡的姑娘。
我附和點頭:「以后別再亂點鴛鴦譜,都是兄弟,整得大家怪尷尬的。」
說完,我還走過去和方立碰了個肩。
林海:「你們……是兄弟?」
這個鬧劇到此終了。
晚上,躺在床上,手機上有個未知來電。
不是手機號碼,應該是外面的座機。
我接了電話,打過來的人果然是梁尋。
「小語,你還好嗎?」
我從五樓摔下來進醫院,腦門縫了這麼多針都沒哼過一聲。
唯獨,聽見他的聲音。
鼻頭一酸,眼眶突然紅了幾圈。
我嗚咽著:「我一點也不好。」
「梁尋……你真踏馬的狠心。」
梁尋聽到電話里傳過來的哭聲,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耳光。
他似乎也慌了神,忍耐已久的聲音里都是無可奈何。
「你別哭,都是我的錯。」
錯?
我需要的不是認錯。
而是一個解釋。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但我還是想再問他。
「你……還能回來嗎?」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暗意,沉默了幾秒。
「小語,我已經回不去了。」
感覺喉間像被什麼東西哽住,連話也說不清楚。
「你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伯母,又或者我?」
梁尋沒了回應,沉默許久只回了一句:
「小語,對不起,我必須要這麼做。
」
「我們分手吧!」
我用手捂著嘴,一瞬間覺得自己唯一的支撐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