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他懷里,忽然察覺到了一絲安全感。
醫護把我推上救護車,我拉著秦弋的手,不肯放開。
他溫柔地吻了吻我的手:「我一會兒就去醫院陪你。」
我聽見自己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不要丟下我,又一次。」
他頓了一下:「我不會,我一定不會。」
16
我留院觀察了很長一段時間,也不是因為我傷得多嚴重,只是因為想讓許家多賠我點兒錢。
許野只來見過我一次,那也是我們的最后一次見面。
他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已不敢再靠近我。
「祝祁,沒想到我真的只能給你帶來不幸,」他還是忍不住補充,「其實我真的很想讓你幸福。」
「你知道你最大的錯誤在哪兒嗎?是你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錯,你總是以為是別人騙了你害了你,其實一直以來自以為是、肆意妄為、朝秦暮楚不知廉恥的人,是你自己。」
終于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當然,我并不指望許野這個霸道總裁會明白。
總之,他聽了我的話,轉過身就走了。
我看著他掛上門,聲音很輕,我忽然間無比輕松。
此刻我才終于和過去的七年說再見了。
不一會兒,秦弋走了進來,手里提著他媽媽煲的湯,他爸爸買的營養品,還有他剛學會的營養餐。
為了照顧我,秦弋已經好幾天沒有去律所上班了。
不過這是他作為我的男朋友該做的。
出院后,秦弋的養父母執意將我接回家去,方便照顧我。
從未被如此關切過,我整個人都輕飄飄的,感覺自己像個被精心保護的易碎瓷娃娃。
我常站在秦弋家里的照片墻上發呆,視線也總是落在秦弋在國外留學時的照片上。
秦弋的父母說要帶我去相館,也拍幾張照片貼上去。
秦弋說我們以后會拍更多照片,掩蓋過去他自己一個人拍的。
并沒有人知道我在想什麼。
訂婚的前一晚,我一夜未眠。
秦弋以為我太緊張,陪著我在陽臺吹風。
我牽著他的手,我們的手都被風吹得冰涼,我問他:「你還記得你被叔叔阿姨領養的那天嗎?你上車之后,當時孤兒院里的小朋友們都在后面看著你。」
秦弋思考了一下,說:「有嗎?不記得了,我只記得老院長一直提醒我,一定不能回頭。」
我的心驟然疼了一下。
我挑挑眉:「騙你的,大家忙著玩兒,誰有時間目送你啊。」
騙你的,秦弋,那天站在孤兒院門口看著你上車,看著你遠去的,只有不知所措的小小的我。
秦弋坐在我身邊,就這麼睡著了。
我握著他的手,在這一刻確定我們已經獲得過永恒,隨后,我輕輕松開了他的手。
17
第二天早上秦弋醒來時我已經收拾好了。
他問我:「怎麼沒有穿禮服?」
我翻開手機里的機票信息給他看。
「想去旅游啊?」可當他看見登機時間時,臉上的笑意緩緩消逝,「怎麼,是今天?」
我拉著他走出房間,在走廊的照片墻前停下,我抬手指著他穿著博士服的畢業留影:「秦弋,我很喜歡看這些照片,并不是遺憾你的過去沒有我。我只是遺憾,為什麼我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秦弋有些慌張地拉起我的手:「你想去學習?我明白,我明白,訂婚之后我陪你去,好吧?」
「可是我不想和你訂婚,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
我收回了手。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先被領養的人是我,是我舍不得你才不肯離開。我沒有丟下你,但是你連頭都不回……秦弋,你是第一個丟下我的人,后來我也一直在被人丟下。」
秦弋的眼里有疑惑,更多是破碎。他頹然地在沙發上坐下,忽然笑了笑:「怪不得,我一直覺得你沒那麼愛我。」
「嗯,其實我是恨你。」
我抬起手,大概是習慣了要去摸摸他的頭,不過幸好沒有。
秦弋什麼都沒有說,站起身走進房間去換了衣服,然后他拿著我的行李箱走了出來:「我送你。你開啟新生活,我很開心。」
他很禮貌地微笑著,正如我們初見那樣。
秦弋送我到機場,我們一路沉默著沒有說話,最后我對他說:「你別等我。」
他擺了擺手,看向前方沒有看我。
他只是說:「我習慣了。」
「反正我不回來。」
當我走進機場,值機,過安檢,檢票,登機,我是有些難過的,其實我并不那麼恨秦弋,不然,我會耐心地等到我們結婚那天才離開。
不過我也沒有絲毫猶豫,我一定要走,我一定要去找回屬于我自己的人生,不然我只怕會真的恨上他。
登機后,離開這片大地的我永遠都不會再知道這里還將發生什麼。
比如許野和姜稚的婚姻只維持到了姜稚生下孩子之后,因為許野那老謀深算的媽媽在孫子出世之后去做個親子鑒定,結果顯而易見。
比如后來許野的媽媽生病,許家在許野的操持中每況愈下,最后還得他媽出馬,打電話給姜稚卑微地借錢,沒想到姜稚手一攤:「我在你家待了幾個月你沒數啊?我有錢?我有錢?我有命一條你要不要啊?」
再比如秦弋花了很久的時間去尋找孤兒院的老院長,不過找到時只看到一座墓碑了。
他永遠都沒有機會問清楚,為什麼老院長要瞞著他,他的養父母曾想過要領養祝祁。
同樣的,我也永遠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