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雙目赤紅,手還在不住的發著抖。
我仰著頭,故意沖他露出白嫩的脖頸:「好啊,謝之舟,你殺了我吧。」
謝之舟沒動。
他整個人都在抖。
我扶了扶頭上歪掉的鳳冠,緩緩地笑開:「你舍不得殺我啊,謝之舟。你愛上了你的殺父仇人,你爹呀,要死不瞑目了。」
「我接近你,跟你在一起,就是為了報仇,為了殺你爹,殺你身邊親近的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謝之舟。」
謝之舟雙目赤紅,許是大喜大悲,他驀然嘔出一口血來。
「你住口!」他道。
此時他反倒冷靜下來,丟掉了手中的劍:「你在逼我殺了你是嗎,珠珠。」
謝之舟也凄然地笑了出來:「我偏不遂你愿。」
17
謝之舟蒙上我的眼睛,束上我的手腳,把我丟進私牢里關了起來。
他在京城只手遮天,他不準那晚的事情泄露出去,于是誰也不敢亂說。
可他每天都來看我。
他一件一件剝了我的衣裳,冰涼的唇貼在我的耳側,發了狠地折磨我。
我沉默不語,不哭,也不鬧,我只覺得無趣。
他便掐著我的脖子,冷冷地命令:「你叫啊,珠珠,你說話,你喊痛。」
我只是歪著頭,面無表情:「你殺了我吧,謝之舟。」
謝之舟將我狠狠的摔到一邊,冷笑著道:「死太便宜你了,你既然不愛我,那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肩膀撞到墻角,很痛很痛,我依靠著墻,坐直了身子。
眼前是一片黑暗,我恍恍惚惚看到阿爹阿娘牽著阿兄向我伸出了手,崔俞也站在他們身邊。
我慢慢開口:「你脫了我的賤籍,給了我的官家女子的身份,以為給了我莫大的恩賜,可是謝之舟,我有名有姓,我叫沈寶珠,小名叫阿寶,本也是爹娘的掌上明珠。
」
「可你爹將我阿娘凌辱致死,害死了我阿爹阿兄,我們的一輩子,都被你們這些上位者給毀了。」
「所以,我怎麼會愛你呢,謝之舟,我恨不得食你肉,啖你血......」
我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有血從我嘴角溢出。
我咬舌了。
謝之舟沖了過來。
他捏得我下巴生疼,撬開了我的嘴,咬牙切齒道。
「我管你是珠珠還是阿寶,總之,我不許你死。」
他給我帶上了口枷。
現在我果真連自盡都做不到了,只能渾渾噩噩活著。
手腳被縛,雙眼被遮住,還帶著口枷,我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在墻邊,等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謝之舟是懂折磨人的。
他在等我向他服軟。
可他太傻了,我連死都不怕了,還會怕什麼折磨呢。
18
我生了一場大病。
起初謝之舟覺得我在裝可憐,后來他發現我睡得越來越久,甚至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慌了, 給我請來了大夫。
大夫號了我的脈, 搖了搖頭:「珠珠姑娘已經油盡燈枯了, 陳年舊傷,沉疴難愈啊。」
謝之舟不信:「可她之前為我擋箭試毒那麼多次,為什麼那時沒事, 現在她怎麼就活不成了?」
大夫嘆了口氣:「是珠珠姑娘她自己不想活了。」
我迷迷糊糊聽著, 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謝之舟摘掉了我的口枷,可我連咬舌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滾燙的液體一顆一顆砸在我的臉上,是謝之舟在哭。
他一邊親我, 一邊喃喃開口:「你恨我吧,珠珠,你恨我好不好, 哪怕有點盼頭,你活下來, 好不好?」
不好。
你以為我不恨你嗎?謝之舟。
我恨你,可我也不想活了, 我怕崔俞不等我了。
我還要和他一起去找阿爹阿娘呢。
我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只能用僅有的力氣掙了掙, 不想讓他碰我。
謝之舟松開了我的手腳,解開了我蒙眼的布帶。
有光透過小窗涌了進來,刺得我有些眩暈。
他抱起我,想要帶我離開這里。
他說:「珠珠, 我帶你去宮里找御醫, 我不會讓你死的。」ӳż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要去找崔俞,去找阿爹和阿娘。
我用盡全力掙扎。
掙扎間, 忽然摸到一個尖利的瓦塊。
我想也沒想,就向謝之舟刺去。
我殺過六個人, 每個人都是一刀斃命。
我的手從不會抖, 這次也是。
黏黏糊糊的血滴在了我的手中。
朦朧的視線中, 謝之舟后退了兩步, 他想說什麼,最后只是對我笑了下,緩緩倒地。
我也無力地跌了下去, 望著小窗透進來的光。
我看見那束光里, 崔俞向我走了過來。
他還是我記憶中的模樣,眉眼溫和,眼神澄澈。
他丟掉我手中沾血的瓦塊,擦了擦我臉上的血跡,向我伸出了手:「阿寶,我帶你走。」
我問他:「去哪呀?」
他說:「去找阿爹阿娘, 還有阿兄呀。」
我便歡歡喜喜的搭上了他的手,輕快的哼起了歌:
「丹桂不知搖落恨,素娥應信別離愁。天上共悠悠......」
走啊,去找阿爹阿娘和阿兄, 我要告訴他們,我替他們報仇啦。
我不是什麼青樓花魁珠珠姑娘,我只是他們一直愛著的好阿寶。
-完-
烤灰狼的小紅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