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明澈的眼眸含著淚，紅紅的，跟只可憐兮兮的小兔子似的。

「陳叔叔，我一定要幫我爸報仇，我一定要考警校，求你不要告訴我媽好不好？」

「不好！」

我那向來總帶著三分笑意看人的二叔，此時像只兇狠的大灰狼。

能嚇哭小姑娘的那種。

他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小姑娘急了，笨拙地點著腳尖就要夠，可她個子嬌嬌小小的一只，根本夠不到。

當時我在旁邊看地目不轉睛，只覺得這小姑娘有點傻啊。

傻不拉嘰的小姑娘因為我那二叔告密成功：「哇」的一聲就哭出了聲。

我那二叔被搞得抓耳撓腮的，卻又不知道怎麼哄。他眼神左右晃蕩了兩圈，就發現了正在看好戲的我。

「陳致，過來！」

他把哄小兔子的重任交給了我。

我那時正是貓憎狗嫌的年紀，否則也不會跑到我二叔這里來尋求庇護。

對于這種水和糯米團做出來的生物，我是一點都不想招惹。

小兔子哭得抽抽搭搭的，就是不肯停下。我煩悶地在身上的幾個口袋里摸來摸去，終于掏出了一顆我「珍藏」版的巧克力。

我記得這是學校里我某個小弟硬塞給我的。說這玩意兒哄女孩子最管用，還是可愛的叮當貓造型。

結果，當我掏出巧克力將糖紙打開，她哭得更大聲了。

「嗚哇～哆啦 A 夢的頭掉啦！」

我發誓，我以后再哄小女生，我就是狗！

2

我其實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成為警察。

畢竟像我這種不服管教的刺頭，走哪兒都沒人待見，除了我那好脾氣的二叔。

他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可能再回不來了，出任務前拜托我有空替他去暗中保護下那小傻子，順便照顧下她媽媽的生意。

我答應了。

反正這段時間我跟家里鬧矛盾，學校也不想去，無事可做，那便陪陪那只看起來容易被人欺負的小傻子吧。

我開始在她的學校附近停留，尾隨在她上下學的路上保護她，替她擋去公交車上的咸豬手，替她趕走想欺負她的小混混。

后來有一次，她似乎發現了我。但她那小胳膊小腿怎麼能追得上我？

我躲到角落里，她正氣喘吁吁地追到巷子口東張西望，見沒有人，她失望地走了。

我慢慢地從陰影中踱出，看到掉在地上的哆啦 A 夢。

我撿了起來，打量了一番，復又放在地上。

我想，她一會兒肯定會哭著喊著跑回來找尋的吧。她那麼喜歡這小玩意兒。

可我等啊等啊，等了許久都不見人過來。

果然傻得要命。

我只好裝進兜里，等著明天還給她。

可第二天一大早，我仍舊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站臺，等了許久，等上學的時間早就過了，我也沒有等來人。

后來，我找了她的同學，那個人告訴我，她轉學了。

我忍不住摸摸口袋里的藍胖子，心情有些低落。

小可憐啊，原來你的主人她不要你了呀。

3

得知二叔犧牲的消息時，我才理解了小傻子的執著。

幸運的是，我的父母并不管我，只要我安安穩穩地不生事，他們就覺得「我長大了」。

我想，小傻子那麼想上警校都上不成，我既然沒有什麼夢想，那就幫她一起實現夢想吧。

于是，我開始學習，發瘋一樣地學習。我開始試著收斂自己的脾氣，除非真忍不住。

后來，我如愿考上了警察學校。

再后來，我又遇見了她。

真好！

4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真的沒打算對她下手，真的！

三年后的她，長得還是跟以前一樣白白嫩嫩的好欺負。但聽完室友肖白的介紹后，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肖白說，這位女同學最近老是做噩夢，這里陽氣盛, 她想要在課堂上一邊感受帥氣小哥哥們的陽剛正氣，一邊消除身上的晦氣。

我沒有讓人拆穿她蹩腳的借口。

我知道今天要是不答應她, 明天還是她還是會找別的理由。

她成功混進了我們的課堂，就坐在我前面，聽得極為認真, 連我幫她撿掉在地上的筆都沒注意到。

后來老師宣布了下課，她這才迷迷瞪瞪地回過神來, 臉上帶著一絲失落。

失落啥？

嫌講得太少嘛。

我不動聲色地將自己手中的筆記本往她眼前挪了挪。

她眼睛立馬亮了。

就像看到肉骨頭的小狗。

唉，真傻……還有點可愛了怎麼辦？

5

雖然覺得她有點可愛，但我真沒打算對她下手, 真的！

我只是跟一幫同學們打了招呼, 對她多加照拂而已。

她就信了是她自己的魅力太大, 臉上的笑不要錢似的，到處撒。

要知道我們這個學校男多女少, 幾乎都是單身狗。

可不就有傻狗聞著味兒過來了？

那男生也是個膽大無腦的。

一上來就做自我介紹, 跟報戶口似的, 緊接著就開始打直球。

我暗暗咂舌，這水平也敢上來顯擺？

又忍不住擔心這小傻子會為了合法蹭課順了那傻狗的意。

小傻子沒讓我失望，她禮貌地朝他笑了一下后, 就拒絕了。

就是拒絕的方式讓我抓耳撓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