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副像小大人似的沉默寡言。
再后來,他塞給了我那盒蝴蝶標本。
而我也認定了他。
我想過很多次,為什麼會非季言時不可。
我找不到原因。
原來季言時就是原因。
只是我一直以為季言時不愛我,娶我只是迫于壓力的商業聯姻。
直到一年前我們一起參加晚宴,趙婉扮作服務生的模樣,在托盤底下藏了一把刀。
她想殺我。
那麼多人,季言時卻能精準地找到我并推開了我。
那把刀深深地扎進了季言時的心臟。
倒下去的那一刻,他還在安慰我: 「顏顏,別怕。」
那一次季言時差點死了。
也許是這件事對我的沖擊太大,我想起了一切。
想起了那個被我自私地遺忘了的騎士。
在我混沌度過的日日夜夜,他依然身披鎧甲堅定不移地守在我身邊。
我的騎士。
我看著 ICU 里面蒼白的他,只能任由痛苦蔓延全身。
我好像總是在拖累那些愛我的人。
小時候我拖累媽媽,她明明那麼痛苦,卻還要為了我留在那個趙家。
我只顧自己想見她,卻看不懂她每一次溫柔微笑底下的悲傷。
長大后我又拖累季言時,他那麼好那麼優秀,卻因為我差點丟了性命。
而我卻還記不起他一點點好。
我是個累贅。
13
季言時的傷在一天天變好。
我幾乎跟他一起住進了病房,他一直想見我,我也不想離開他。
他從不問我為什麼會忘記,也不問我怎麼突然想起。
他說他不在意,他喜歡的都是我。
五年里,他說過很多遍「我愛你」,但我還是一樣第二天就忘記。
那一次是我記得最久的一次,一直到季言時傷好出院的一周后。
我又忘記了。
而且這一次,情況好像變得更加糟糕。
我身體里出現了兩種想法。
一種是忘記一切,什麼都不管,只要和季言時在一起。
另一種記得一切,認為自己是個拖累,只想逃離。
我不斷在兩種想法間掙扎,狀態時好時壞,精神也在清醒和沉淪間來回切換。
我看見季言時被我折磨得心力交瘁,我好想讓他自由。
也許我也可以成為一陣風,換個方式去陪伴他。
但他不愿意。
14(男主視角)
顏顏生病了。
我以為她想起了一切是在變好。
卻沒想到,其實是在變得更糟糕。
以前她只是不記得我,不記得我愛她。
但自從那次趙婉出現后,她就經常出現無意識的自毀傾向。
白天她沒什麼異常,我只需要按照她的想法,扮演好一個不冷不熱的聯姻丈夫。
古板嚴肅,對她沒有感情。
但晚上睡著后,她經常一個人半夜起床,無意識地出現在各個地方。
最常去的,是屋頂。
通常這種時候,她也會有片刻的清醒,記得我,記得她媽媽,記得一切。
只是用一種很哀傷的方式。
我第一次發現她半夜去屋頂的時候,她正坐在屋頂邊緣吹風。
她回頭笑著對我說:「是媽媽回來看我了。」
我什麼都沒說,只是從背后輕輕抱住了她。
她沉默了很久,突然問我:「阿時,你很累吧?」
「如果沒有我,你就不會這麼累了。」
「我也好想去當一陣風。」
那一刻,我渾身冰冷。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知道我不累。
不管她記不記得,我只要她在我身邊就好。
我只能收起一切尖銳的物品,鎖上通往屋頂的路。
有時候我會發現她蹲在閣樓的門邊,我只能打開門,帶她去屋頂吹風。
她縮在我懷里,說如果明天醒來能記得我就好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近一年,次數越來越頻繁。
最近的一次是兩個月前,她站在書架前盯著那個蝴蝶標本看。
她說:「阿時,你好像那只被我困住的蝴蝶。」
「我該怎麼讓你自由呢?」
我從背后抱住她,想用盡全力抱住她。
「顏顏,我自愿的。」
「我甘愿當你的掌心蝶。」
我沒有辦法,只能每晚守著她。
事情出現轉機是在一個多月前,大學的一個學姐回了國,她是從事心理研究的。
我把顏顏的情況跟她說了一下,她說顏顏已經出現了人格分裂的癥狀。
一個想不顧一切跟我在一起,另一個卻拼盡全力想要解脫。
她給我推薦了記憶芯片+催眠療法。
利用芯片放大顏顏想要和我在一起的情緒,把她的自毀人格壓下去。
但因為白天的顏顏不記得我愛她,也不相信我會愛她,所以必須給她一個讓我能愛她的理由。
我們利用催眠給她虛構了一段記憶,讓她以為被植入芯片的人是我。
她相信了。
并且狀態越來越好。
以前我不敢經常對她表露心意,因為她總是會尖叫然后把自己關進房間里。
醫生說那是應激反應。
她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所以給自己建立了非常強大的自我保護機制,所有她不接受不理解的東西,她都無法正常接收,并且會在第二天忘記。
但有了記憶芯片后,她以為我對她所有的感情都是芯片驅使。
所以她相信且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