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也不能和季言時談戀愛,因為他不喜歡我。
這幾天的旅行,倒是給我一種我們在戀愛期的錯覺。
我們一起牽手在大街上閑逛,累了就坐一會兒,偶爾還會遇到老外夸贊我們很般配。
我一直以為季言時是個很古板嚴肅的人,因為從我認識他開始,他總是一板一眼沒什麼新意。
結婚五年里,也總是和我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這幾天倒是讓我看見了他不同的一面。
他攝影技術很好,給我拍的每張照片都很好看。
他會很多種語言,唱歌也好聽,有一次遇到街頭歌手,他還自告奮勇上去彈唱了一首。
他無時無刻不在笑。
巴黎的落日掛在他眉眼間,他看向我的眼神像是融進了一整個四月的暖風。
他說:「顏顏,我永遠愛你。」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哭。
我明明不想說話,卻不由自主地問他:「你開心嗎,阿時?」
季言時的笑僵了一瞬,看向我的眼神中,有欣喜,有哀傷,還有不可置信。
眼角不自覺滑下眼淚,我拽住他的領口吻了上去。
季言時抱著我的手都在顫抖,他嗓音很啞:「顏顏,你……」
后面的話我沒有聽清,因為周圍突然響起了槍聲。
原本柔和寧靜的街道突然變得嘈雜喧囂,周圍尖叫求救聲不絕如縷。
我和季言時被沖散了。
人潮涌動間,我看見他朝我跑來,背后是黑漆漆的槍口。
我身體里突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驅使我不顧一切向他奔去。
子彈穿過前胸那一刻,我腦子里閃回了好多個畫面。
我聽不見季言時在說什麼,也聽不見周圍所有的喧鬧,只記得季言時一遍遍在我耳邊說過的「我愛你」
。
他說了好多遍,也說了好多年。
我伸手撫上他左胸的位置,仿佛隔著衛衣也能摩挲到那條疤痕的形狀。
我笑著看他:「阿時,這次,終于輪到我保護你了。」
10
我一直以為我和季言時的初見,是十三歲那年。
但其實早在三年前我們就認識了。
從小到大,我沒有朋友,季言時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嘲笑我沒有媽媽,或者說我媽媽是個瘋子。
他很安靜,也很漂亮,只是不太愛說話。
有一次下雨,我看見他站在教學樓下,像是在等雨停。
我捏著手里的傘走過去,遞給他:「我把傘給你,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嗎?」
季言時看了我一眼,沒接傘也沒說話。
我有點著急,把傘塞進他懷里就跑進了雨里。
我只有一把傘。
我想用它換一個朋友。
季言時收了我的傘,就不能再拒絕了吧。
雨越下越大,我沒辦法,只能找了個屋檐躲雨。
我不著急,如果我回家晚了,管家會出來找我的。
只是今天要晚點才能見到媽媽了。
我腳邊有一只小貓在睡覺,我蹲下擼貓打發時間。
我不知道季言時是怎麼找到我的,他撐著我的小花傘站在我和小貓面前時,顯得很高大。
「趙顏一,你不回家嗎?」
我沒說話。
他把傘往我這邊傾斜了一點:「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家。」
十幾歲的孩子體型都不大,一把傘就可以撐住兩個小小的我們。
季言時把我送到家時雨已經小了很多,我問他:「我們是朋友了嗎?」
他還是那樣看著我,不冷不熱道:「你很缺朋友嗎?」
我低下頭:「我沒有朋友。
」
季言時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嘆了口氣。
「那是他們沒眼光,不要難過。」
「以后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我喜笑顏開,跑進家里抱了一堆我愛吃的零食,但出來后季言時已經不在了。
我打算明天再給他。
我回到房間洗好澡,換好衣服,去了樓上那個上鎖的房間。
那里有我的媽媽。
我不是沒有媽媽的孩子,我媽媽很美,很溫柔,也很愛我。
她會給我擦干頭發,還會給我編辮子。
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我推開門的時候,媽媽正坐在飄窗上發呆,看見我后她笑了起來。
她拿起一旁的毛巾走下飄窗,腳腕的鐵鏈發出叮當的聲響。 「怎麼又不吹干頭發,小朋友這樣會生病哦。」
媽媽腳上的鐵鏈很短,只能確保她在房間內活動,我快步走過去,有些心虛:「我不冷。」
「我只是想快點見到媽媽。」
媽媽把我抱進懷里,用毛巾輕柔地給我擦干頭發,我跟她說起我今天新交了一個朋友。
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她說話很少,總是我在嘰嘰喳喳地說。
她說她喜歡聽我說每天發生的事情,只是我的話太多,每次都說不完。
今天也是一樣,我才說到一半,管家就來敲門,我該走了。
爸爸規定我每天只能和媽媽待半個小時。
我依依不舍,媽媽仍舊是微笑著看我:「明天見,寶貝。」
我笨拙地爬下來,卻瞥見了媽媽的腳腕,那里又多了一圈新的傷痕,血跡已經沾到了長裙的裙擺上。
媽媽今天一定又掙扎了。
我把手輕輕搭上了媽媽細白的腳腕:「媽媽,你疼嗎?」
媽媽摸了摸我的頭,沒說話。
我沾上了一些哭腔:「媽媽,你以后不要再掙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