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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婚后好長一段時間,余曼都過得快樂而甜蜜。蔣軼是個壞得不顯山不露水的男人,情緒很少外露,卻又自有種勾人的魅力。
他那些不動聲色的眼神和低語,每每讓余曼反應過來,都會一瞬間面紅耳赤,尖叫著跳到他身上拳打腳踢。
她恨得牙癢,又愛到心悸。
回想起那些日子,感情那樣濃稠,像為記憶蒙上一層蜜色的濾鏡,十分不真實。
婚后,蔣家的零售業搭上余家房地產業的順風車,日益壯大起來。
婚后第二年,余曼生了一對龍鳳胎。蔣軼自是春風滿面,蔣家二老更是把兒媳婦捧上了天。就連一向嚴肅的余父,都夸了女兒一句爭氣。
那時的余曼,是連母親都感慨“確實有幾分狗屎運”的人生贏家,生活里整日彌漫的都是鮮花和禮物的味道。
兩個孩子全權交給公婆、保姆和育兒嫂,她每天最傷腦筋的,就是今天的妝容換一種什麼風格才能讓蔣軼眼前一亮,用哪一種餐前阻斷劑才能放心吃大餐又不長胖,怎麼才能說服蔣軼陪她去體驗新開的那家密室逃生……
婚后第三年,余曼意外懷上三寶。
也是在同一年,她偶然從蔣軼的手機里,發現了蔣軼在外面的風流韻事——從結婚開始,就一直沒斷過。
對能干女下屬不痛不癢的感情投資,和女性合作商冠冕堂皇的私人應酬,與品牌代言女明星捕風捉影的桃色新聞……
客觀說起來,與某些花花公子比,蔣軼的行為不算過分。
可余曼無法接受。
她無法接受在自己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時候,他能騰出那麼多時間和精力與形形色色的女人曖昧。
她無法接受自己虔誠信奉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童話,底色卻難逃飲食男女的欲望茍且。
她無法接受曾自認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的自己,原來也只是糟糠之妻,不過如此。
她瘋了一樣地找蔣軼哭鬧,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她向父母訴苦,找公婆評理,光是興師動眾地去醫院打胎,都去了三次。
可她舍不得。她不過是想要看蔣軼著急后悔罷了。
她那麼愛那個男人。愛到恨他的負心恨得咬碎了牙,可看到他的身影一眼,淚珠還是會立時滾落。
余曼最后一次去醫院是夜半時分,這次她真的和蔣軼鬧得動了胎氣,孩子險些流產。驚動了兩家老人,蔣母急得暈倒,蔣父甚至作勢要打蔣軼。
余父則對余曼很生氣,認為她任性胡鬧,小題大做。哪個男人在外面沒有些花邊新聞?
余母沉默地陪著女兒,在左右無人時才對女兒苦口婆心說了一句話。
“曼曼,你當初選這樣一個男人,就應該想到他不會安心于待在一個女人身旁。又出色又專一的男人大概是有的,但是你我這種女人都沒那個運氣遇到。”
這世界上負心的戲碼每天上演,她余曼不是第一個傷心人,劇情也沒什麼新鮮。
余曼在被子里無聲地痛哭。
那些主角光環從來沒有落到她頭上過,她終究還是逃不過龍套女配的命運。
余曼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在父親的命令和母親的勸說下回了家。
蔣軼將大寶二寶從爺爺奶奶那里接回來,兩個孩子圍著媽媽又笑又叫,余曼摟著孩子們,忍著心酸強顏歡笑。
晚上余曼臥床休息,蔣軼與保姆一起安排了兩個孩子睡下,又回到臥室。
“出去。”余曼背對門口,冷冷地說。
蔣軼嘆一口氣,在門邊的地板上坐了下來。
余曼半晌都沒有聽到聲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當然不希望他真的走,但看到他在地上坐著,她的火氣又竄上來。
“叫你出去!”
一個枕頭飛過來,蔣軼沒躲,挨了一下砸。他心平氣和地把枕頭放在一邊。
余曼感到拳頭砸在棉花上一般的無力。一股巨大的委屈席卷而來,她啜泣起來。
許久,當她的啜泣聲稍稍停歇,蔣軼開了口。
“余曼,我還以為……對于結婚這件事,我們之間是有共識的。”
他閉著眼睛捏一捏鼻梁,聲音有些疲憊,又帶著一點類似遺憾的歉意。
余曼一下子停住了啜泣,她有一點懵,但又有種危險的直覺,一點點冰冷地纏繞住心臟。
“你知道嗎,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我無意中聽到過他們說的一句話——余曼這個戀愛困難戶,這次終于在蔣軼這兒找回一次場子。
“我以為你也只是想要找個順眼點兒的男人嫁出去而已。
“至少在這場婚姻里,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是嗎?”
余曼的眼淚干涸了,她愣愣地抬起頭,一些換做聰明女人可能早就洞若觀火的真相,她此刻才稍稍明白過來。
“當然,我當初選擇你作為結婚對象,除了‘美城’的發展和余氏物業版圖不謀而合,你本人的很多優點也是我很看好的。
“你單純,孝順,傳統,容易滿足,喜歡小孩,是個好妻子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