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熟人打趣,便嘻嘻哈哈地自嘲兩句,她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昨天那一場風波倒也沒人放在心上。
梁謹惟從電梯里走進來,羅蜜目光游移想裝作沒看見,怎奈他迎面一直看過來。羅蜜的倔勁兒上來了,抬頭直視過去,不卑不亢道:“梁總早。”
梁謹惟微微頷首,面無表情,大步走進辦公區。
羅蜜翻個白眼,一副不忿的樣子,胸口里卻漫過只有自己知曉的酸澀心悸。
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年會。今年新領導上任,公司業績不錯,辰光大手筆包下郊區的溫泉山莊犒勞員工。
年會這一天照例是講究沒大沒小上下打成一片的,酒宴上,梁謹惟便成了眾矢之的。所有人爭先恐后來敬酒,很快他便臉色泛紅目光迷離,醉個徹底。
羅蜜冷眼瞧著,在心里嗔怪地哼一聲,不會喝還不會偷著吐嗎,笨死。
梁謹惟醉得幾乎在座位上昏睡過去,紀全自告奮勇扶他去房間休息,有人見他吃力,想來搭把手,紀全道:“去去去,顯不著你,這是我哥。”
眾人哄笑一聲,便由他去了。
吃過飯,有人去唱歌,有人去打牌,只有羅蜜為了減掉晚餐多吃的那幾口熱量,大冷天跑去泳池游泳。游到一半感覺口渴,便請清理泳池的保潔阿姨去服務臺給自己拿了瓶水。
游了幾圈,她上岸來披了浴巾,喝了幾口水,后面的事情,便沒了記憶。
同事們玩累了,打算泡泡溫泉去睡覺。紀全不知從哪兒冒出來,道:“我剛剛看小梁總醉得挺難受,睡也睡不著,要不咱們順路叫他也來泡泡,散散酒氣。”
照顧領導人人有責,大家便一起往梁謹惟的房間去。門虛掩著,紀全一推門,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一時回不過神。
門口望過去,大床上梁謹惟皺眉昏睡,臂彎里躺著一個同樣睡熟的姑娘,黑發雪肌,嘴唇殷紅,不是羅蜜還能有誰。
被單堪堪遮住兩個人的重點部位,光裸的四肢露在外面。
工會主席年紀大些,飛快將門拉上,低低喝道:“都給我把嘴閉嚴了,今晚上什麼都沒看到,聽到了沒有?”
把嘴閉嚴的結果,大概就是天還沒亮,梁謹惟和羅蜜的桃色新聞已經傳遍了公司上上下下。
梁謹惟凌晨時醒來,看到一身泳裝叫也叫不醒的羅蜜,心驚膽戰一頭霧水。為了她的名聲著想,他沒聲張,起身連夜趕回市區。
而羅蜜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梁謹惟的房間里,立馬反應過來自己被算計了。她找個關系親近的姐妹問清楚昨晚的情形,當即氣急敗壞。
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別處,可能被當做孤男寡女醉酒后的一場艷遇被一笑而過。但辰光是個四十多年歷史的國營老廠,政治色彩濃郁,領導的個人作風還是個大問題。
為什麼會醉得那麼徹底?是都醉了還是一個醉一個醒?有沒有潛規則或者權色交易?
更何況全公司都知道,因為轉崗的事,羅蜜和梁謹惟之間曾有齟齬,不可能是兩情相悅,這讓這件緋聞的性質變得愈加嚴重。
紀委第一時間找梁謹惟談了話,羅蜜也被婦聯找去了解情況。加上公司里很多儲備干部本來就視這個空降的年輕副總為眼中釘,這下更是輕易不肯放過。
羅蜜第一時間去找了梁謹惟,“這件事我也是被陷害的!你相不相信我!”她一雙大眼緊盯著他,恨不能把心剖出來以證清白。
別人說什麼都不要緊,唯獨他不可以誤會。
梁謹惟被派去總部學習兩周,正在辦公室收拾東西,公司里的技術攻堅正在要緊處,紀委主任不信任的眼神在眼前晃,他滿心煩躁和憤懣,輕笑一聲,“是嗎?怎麼被人陷害的?說來聽聽。”
羅蜜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是喝的酒有問題,還是水有問題,或者是游泳累到了……出來就暈倒了,醒來就在你房間里……我沒有印象了……”
自己聽著都沒有說服力。
梁謹惟疲憊地抬起眼,“你想換崗位?還是想報復我?現在你目的達到了,又何必在我面前演這一出?”
他不信她。
羅蜜眼前發黑,看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她眼淚奪眶而出。
“什麼狗屁崗位!當誰稀罕!我現在就去辭職!梁謹惟你以為你自己是誰?你有什麼了不起?本姑娘會搭上自己清白去設計你?你這個混蛋!蠢貨!”
她憤怒地沖出去。
梁謹惟又收拾了兩下,忍無可忍地將手里的東西扔到地上。
他真的完全不相信她嗎?恐怕并不是。
這種蠅營狗茍的行為并不符合羅蜜一向坦蕩直率的處事風格。
然而她畢竟在這件事中扮演了極其不光彩的角色,梁謹惟認為很可能是她的輕率和隨便把兩個人置于這樣難堪的境地。
這才是讓他失望和惱怒的原因。
羅蜜徑直回了家,同住在職工大院的范大媽看見她直嚷:“你怎麼才回來啊,下午你媽和吳芳撕起來了,頭發都抓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