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可意滿臉是眼淚,嘴唇抖得像風里蒼白的花瓣。
原來是這樣。
五哥臨走前那晚,她和他說了些什麼……
而他那晚在吻她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她抓住韓璐的手,“璐姐,他們不會去戰區吧……能……能有多危險……”
能有多危險啊……韓璐茫然地想了想,眼里漸漸蓄滿淚水。
顧可意知道自己問得荒唐,全身顫抖,幾近崩潰。
她無心食宿,抱著日歷,恨不得盯著太陽快點轉過一天。
韓璟和宋昱的通訊中斷以后,說顧可意是行尸走肉也不為過了。
還好有驚無險,通訊社一行人穿過沖突區域,取道陸路,輾轉回了北京。
顧可意聽到消息,從樂團的彩排現場沖出去,穿著長長的禮服裙跳上出租車。
通訊社里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有人從戰地回來,又有人出去。無法習以為常的,只有牽腸掛肚的家人。
顧可意一路問過去,找到男職工宿舍樓。
遇到宋昱拿著攝影器材箱出來,看樣子剛洗過澡,頭發還是濕的。
“三哥!五哥在哪兒?”
宋昱剛指了指樓里,顧可意就一陣風刮過。
“可意,三哥也剛剛從那邊回來,不和我問聲好?”宋昱一臉驚訝地笑。
顧可意面紅耳赤地彎彎腰,“三哥你回來太好了!我找五哥!”
說完又跑了。宋昱在后面搖著頭笑,還真有點失落。
進了樓又問人,有人說:“韓璟啊,剛剛還看到呢,好像往廁所那邊去了……”
衛生間就在走廊盡頭,顧可意不跑了,難過地低下頭。
他一定在躲她。
顧可意慢慢走過去。正是上班時間,宿舍樓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經過,好奇地打量她。
職工宿舍是老樓,樓里光線晦暗,狹窄逼仄。一身酒紅禮服的女孩,滿懷愛意,自帶光芒。
顧可意站在男衛生間門口,鼓起勇氣,顫聲開口:“五哥,我那晚說的話……每一句都大錯特錯……你能不能……原諒我……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特別善良赤誠的人……所以聽說你也會膽怯的時候,我才那麼難以接受……我只是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那些都不是真的……
“我其實……早就知道你喜歡我,卻裝作沒有察覺,這樣就不用去面對,不用負責任,不會失去對我那麼好的五哥……”顧可意的眼淚盈滿眼眶,漸漸決堤。
“……我一直在揮霍你的感情,對你提出那麼過分的請求卻心安理得……我在你面前對著三哥笑,為了三哥哭,從來沒有體諒過你的感受,沒想過你會不會難過……我在別人面前都順從乖巧,把所有壞脾氣和小性子都發到你身上……”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實在不值得韓璟回頭,灰心地哭到不能自已,“五哥……這次換我追你,你能不能……再等一等我……”
身后大浴室的門開合,顧可意被拉進一個滿是水汽的懷抱里,呼吸瞬間被吻上來的火熱雙唇奪走。
韓璟身上的T恤都是半濕的,胡茬還沒刮干凈,捧著她的臉吻得兇狠貪婪,心無旁騖。
他哪里用她追啊,這個足足喜歡了十九年,連他躺在政府軍的卡車里躲炮彈的時候都魂牽夢縈的姑娘。
良久,顧可意站都站不住,韓璟才微微放開她,鼻尖親昵地貼著她的,嗓音微啞,“小傻子你在這兒喊什麼?我就是去沖個澡刮刮胡子,這一路都成野人了,怕你嫌棄我……”
顧可意傻傻看著他,她第一次發現五哥有雙這麼迷人的眼睛,黑亮清澈,因為心愿得償而閃耀奪目光彩。
晚上韓璐叫上兩人和宋昱一起吃頓飯,吃到一半大呼受不了,開車迅速把如膠似漆動不動相視傻笑的小兩口送回家。
韓璟和顧可意下車手牽著手走了。
韓璐問宋昱:“剛剛你說要辭職?”
宋昱微笑,“嗯,想做一陣子獨立記者。”
韓璐笑,“真巧,我也要走了,我報名了慰問演出團,去邊區慰問老兵。”
“哦?去哪里?”
“東北。”
宋昱挑眉,“這麼巧,我去西南。”
兩人相視而笑。
“看那兩個傻子。”韓璐指指車窗外。
下午下了點小雨,地上有積水。顧可意還穿著長裙,韓璟橫抱起她往單元門走。
“……五哥,商量一下,你把我的小墊子還給我好不好?”
韓璟的臉皮越來越厚了,“落在敘利亞了……你把我當你的小墊子好了,冬暖夏涼自清潔,軟硬適中帶按摩……”他說著說著反應過來,手掌摸一摸顧可意的臀,失望地悶哼一聲,“不會吧,這麼巧……”
顧可意埋在他頸窩里笑,“對不起……”說著安撫地親親他頸側。
真是要了命了……
韓璟兩腿姿勢僵硬地走進單元門,嘴上還要強撐,“沒事!二十年都等了,還差這兩天……”
……
情深的人都是傻子,上天保佑,愿你成為幸福的那個。
漓城,名不見經傳的沿海旅游城市,景點和資源都并不出色,然而與多個鄰國接壤的地理位置,和綿延不絕的海岸線,讓這個小城成為滋生瘋狂與罪惡的溫床。
入夜,城里霓虹一片,光怪陸離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城里最大的“夜焰”酒吧,與平日里一樣人滿為患,音樂魅惑,燈光幽暗。舞池里被荷爾蒙操縱的男男女女,眉梢眼角曖昧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