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整日吃得腦滿腸肥,竟還能知道什麼叫黎民之苦?我說你還是早些回去,若挨了黑磚別賴在本王頭上。”
“王爺如此固執,實在令下官欽佩,告辭。”
這位楊大人邁著又沉又重的步子走了,我聽見沈玄瑛朝內室喊道:“出來吧,還想躲多久?”
我從內室走了出來,被他一把掐住脖子。
“林靜?哼,羌戎細作的水平未免也太差,還是快些招供,省得受苦。”
我垂著眼不看他:“王爺誤會了,妾身并非細作,只是看見王爺身上有我先前遺失的匕首,急于討還。”
“你說這個?”沈玄瑛輕輕一笑,拿出匕首把玩,“我撿到的,怎麼就是你的?”
他將手移到我頸后,用力把我往他面前一帶:
“哦,本王明白了,想必是靜兒被本王冷落許久,有些耐不住寂寞了?只怕想要匕首是假,想見本王才是真。”
沈玄瑛刻意放柔了語氣,手也十分不莊重地在我耳后摩挲,令我打了一個寒顫。
“確實并不止為了匕首。”我一把將他推開,往后退了兩步,以免自己驟然加劇的心跳聲泄露端倪。
我咳了兩下,說道:“妾身看王爺今日氣運不好,只怕有血光之災。”
“呵,我竟不知,你還會看氣——”
門外忽然有丫鬟的聲音響起:“王爺,軍營里又送來一封密信。”
“拿進來。”
我來不及阻止,丫鬟已經推門進來,看到我之后表情微訝。
我從棋盤上摸了一對黑白棋子,在那丫鬟將書信遞過來的時候,打在了她的手腕上。
“啊!”那丫鬟呼痛,隨后反應極快,從袖中抽出小刀朝王爺刺了過來。
本來她會得手的,但因為我弄亂了她的計劃,這丫鬟已然失了先機。
沈玄瑛跟她斗了幾個回合,將她手里的小刀打落在地,反手將其鉗制住。
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看見窗外寒光一閃。
咻——
下一刻,一只羽箭從窗口飛入。
那道寒光,我看見了,沈玄瑛也看見了。
他將我往旁邊一推,那箭支雖未射中,但堪堪貼著他手臂飛過,留下一道如小刀劃過的痕跡。
跟前世一模一樣的受傷位置,令我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否到最后,我仍然會走上前世的老路,在功成名就之后死去?
10
沈玄瑛對外宣稱自己受了重傷,需要靜養,和談之事全權交給刺史楊大人。
傷口是小事,主要還是箭上的毒,
而實際上,這位“重傷昏迷”的寧王殿下躺在涼榻上,拿著一柄精鋼匕首在我面前晃悠,讓我說好話求他,否則拒不退還。
“王爺拾金不昧、心地善良,若能將匕首還給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盡。”
他又晃了晃匕首:“還有兩句,怎麼被你漏了?”
“小女子日后愿為王爺效犬馬之勞,以報答您的大恩。”我幾乎是咬牙切齒。
沈玄瑛也很會見好就收:“嗯,這還差不多,喏,還給你吧,早這麼說不就沒事了?上次你若肯好好說話,我早還給你了。”
我撇撇嘴,正準備給他一刀,外面有人問:“王爺,王妃又來求見,想知道王爺醒了沒有?”
“我沒醒,還睡著呢!她若再來,你也不必進來通報。”
“是。”
沈玄瑛從榻上坐起來,對我說:“你身手不錯,我交給你一件任務,可愿意接受啊?”
“王爺請說。”
……
三日后,我喬裝打扮,來到刺史與羌戎使者簽訂盟約的城樓之上。
城樓下罵聲四起。
“寧王小兒,怎敢欺瞞我們!”
“是啊,說好了不和談,如今怎麼跟狗同席而坐,讓我們上去,弄死這幫龜孫!”
“可寧王不是遇刺重傷了嗎?這件事許是跟他沒有關系。”
“放屁,我看就是為了名聲故意騙咱們的!誰看見他受傷了?”
有不少人往城墻上扔爛菜葉、雞蛋還有石頭。
除了叫罵,還傳來不少哭聲,為親人朋友白白送命而哭,為國之將亡而哭。
當城樓上奏起胡樂,我身披紅紗款款舞來的時候,罵聲更為激烈,甚至有人試圖沖破城樓關卡,但被守軍用盾牌擋了回去。
我將手中紅紗一拋,伴隨著鼓點起舞。
“王老將軍,這些升斗小民未免也太過分了一些,由他們鬧下去,我大齊天威何在,還請將軍下令,讓他們閉嘴吧。”
將軍橫了他一眼:“本將乃王爺部下,你是什麼人,也敢號令我?”
“可王爺讓你……”
他冷笑道:“楊大人敢獻城與羌戎,難道還聽不得別人罵嗎?”
楊刺史氣得咬牙切齒,卻也只能默默吞下這番譏諷,重新掛上笑容,與羌戎使者推杯換盞,共賞歌舞。𝚡լ
趁他分神之際,我將紅紗收回手中,移步到他面前,匕首一刺直取命門,此時鼓聲停。
王老將軍立刻命人將我押下。
“本將軍就知道爾等并非誠心和談,給本將軍拿下!”
城外,羌戎的軍隊蠢蠢欲動,突然被一隊箭雨襲擊,陣型很快便已經潰散。
11
我被轉移到營地,他們不讓我出城,也不給我甲胄。
“王爺說了,你只需要完成這一件事,其余的與你無關。”
我笑道:“看來王老將軍是寧愿冒著王爺受傷、部下多傷亡的危險,也要執行死命令是嗎?”
王老將軍從營帳外走了進來:“姑娘不妨說明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