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來得很快,一覺無夢。
「前面就是營帳,你需自己走了。」梁玄將我叫醒,心頭的小鹿也似是被一箭擊斃,歸于沉穩。
是啊,我與梁玄的交集只能止步于此,不能被外界得知。
我們在黑暗中互撫傷口,然后各自戴好面具,在人群中疏離地對視。
......
「妹妹,妹妹?」翁棠將我喚回神,手掌在我眼前來回晃動著。
梁玄的人影也在她的五指間若隱若現,我收回思緒,扭頭去看她,「姐姐喚我何事?」
翁棠回京,我又恢復了庶女的身份。
這次的秋狩我本沒資格出席,是翁棠讓我來的,她讓我教她射箭。
我今日特地上粉將臉上的血色掩下,裝作一副虛弱的樣子。
畢竟翁棠此刻以為我被她成功陷害,這時讓我來秋狩,只怕是想趁機除去我。
「妹妹你想什麼想得這般出神?就快要開始了。」翁棠拿著弓,躍躍欲試。
「我只是這兩天睡得不好,沒什麼精神。」我抿起嘴勉強笑笑,順著翁棠的目光,我看見了騎在馬上的謝徵。
翁棠肆意的眸光不免有些落寞,畢竟上回謝徵到翁府時,可是提出讓我隨她一同入東宮的。
再者謝徵被她害得武功盡失,這些日子,恨她還來不及,又怎會再接近她?
「定是妹妹身子骨虛,等回去我再讓人送些燕窩給你補補。」翁棠笑著挽起我的手。
「那就先謝過姐姐了。」我虛偽地應付著。
開始狩獵后,翁棠拉著我到了一個偏僻的樹林。
「這里靜,妹妹就在這里教我好了。」說著,翁棠拍了拍放在馬上的弓,「這是我特地給你買的弓,妹妹試試看?」
我笑著點點頭,感受到弓重量的那一瞬,我才明白翁棠的用意。
她這是要用這張弓,試我究竟有沒有真的失去武功。
我刻意沒用力,假裝握不住弓。
弓重重落下時,我余光瞄到翁棠嘴角那抹笑意。
「妹妹可有受傷?」翁棠假惺惺地關心著,隨即又道,「是我沒考慮周全,不知妹妹今日身子不適,給你買了這張這麼重的弓。」
「無妨。」我接話道。
「我這就去給妹妹找一張適合你的弓來,你且在這里等我。」說著,翁棠便騎著馬離開了。
之后的樹林,靜謐得可怕,連飛鳥的動靜都沒有。
我不禁握住了地上的弓,直覺告訴我,這附近有殺氣。
稍稍偏頭,飛鏢擦臉而過,釘在我身后的樹干上。
我迅速躲到樹后,抽箭瞄準方才飛鏢飛來的方向。
只見有一支箭比我更快,直穿黑衣人的喉嚨。
震驚之余,腰被人扣住,躲開連連飛來的飛鏢。
「別浪費你的箭。」是梁玄。
語氣仍舊是那般輕浮,但卻讓人安心。
「才不會,比比誰更厲害?」我朝身后的梁玄看去。
「算人頭。」梁玄松開我,率先拉弓。
只聽「嗖」的一聲,箭離弦,血染枯黃。
我也不甘示弱,在躲閃間,瞄準,放箭。
樹林之間,是數不盡的殺生......
到最后,我與梁玄竟打成了平手。
「來的人怎麼是雙數......」我不滿地抱怨著。
梁玄淺笑搖頭,「不急,還有一個。」
他朝遠處望去,有一個人影正朝這邊走來,正是翁棠。
「阿嫣,你需自己動手了。」說著,他將手中的僅剩的一支箭遞給我,隨后消失在樹林中。
翁棠看到滿地的尸體時大驚失色,「怎麼可能......你不是喝了我的燕窩,明明會經脈受損,武功盡失的......」
我笑著上前,用箭挑起她的下巴。「誰說是我喝了那碗的燕窩的?」
「你騙我?」翁棠驚恐地說道。
「姐姐不也是故意騙我前來,想趁我病取我命?」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翁棠顫抖著,「這些都是我的暗衛,你殺了我的暗衛,說明......說明你想殺我。」
「翁嫣,蓄謀殺害未來的太子妃是死罪!」她加重音量,試圖震懾我。
忽然,翁棠雙眸間的恐懼一掃而空,她將我推開,朝我身后跑去。
我轉過身,發現謝徵就在我身后。
翁棠撲向謝徵,「太子哥哥,翁嫣她......她殺了我的暗衛,她......想殺了我取而代之......你一定要救我......」
翁棠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然后從謝徵懷中滑倒。
謝徵今日著了一襲玄色衣裳,上面濕了大片。
直至我走近看到翁棠腹部插著的短刀才明白,謝徵衣袍上的,是血跡。
只見謝徵看著一臉驚恐的翁棠,冷聲道:「她做得不錯,你的確該死。」
謝徵的目光厭惡地從翁棠身上移開,看向我時鮮少地多了一抹笑意,「此事孤會善后,你只需說你一直與孤待在一起即可。」
「多謝太子殿下相救,可太子怎麼不問我......」
謝徵的指尖輕點我的唇,「翁棠心思歹毒,定是她先下手,你只是為了自保,孤又怎會怪你?」
原來在謝徵心中,青梅連那一身功夫都不如,可惜翁棠在死前才知道這個道理。
「孤先去換身衣裳。」謝徵厭惡地蹙起眉心,這讓還未斷氣的翁棠氣血上涌,直接口吐鮮血。
隨著謝徵遠去,我蹲下身附在翁棠耳旁,在她斷氣前再送她一程:「姐姐的心意,我自然是借花獻佛,讓太子喝了。
」
「你......翁嫣......你個.......」翁棠怨恨地看著我,手死死地抓著我的裙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