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清兒上了沈府的馬車,這才又瞥向街邊的槐樹下。
沈伯文仰著頭在干嗎?像是怒視著誰一般。
我猶豫一陣,還是走了過去,越過沈伯文,抬頭便看到了曳撒一角。
……
「小哥,你對我……還真是情深義重啊……」
他漲紅了臉,大概年紀輕,沒經過這種當面抓包的事。
卻也一旋身,手腳利落地跳下老槐樹:「我只是過來查案。」
我恍然點頭,哦了一聲。
他臉紅得更厲害,忽得抬眼直直看向我:「你能看到是不是?」
心下咯噔一聲,我笑容不變,歪頭道:「看到了,小哥身手不凡。」
他氣得眼中都有了水光,食指猛地指向一旁憤憤的沈伯文:「你看得見他!」
我發揮了這些年一直勤練的技能,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然后疑惑:「什麼都沒有啊。」
裝作沒看見,是面對鬼最好的辦法,若是被纏上,陰氣太重,輕則倒霉,重則有性命之憂。
我裝傻充愣的本事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他冷哼一聲:「別裝了,你那天拿桃條抽鬼我看見了,看似不經意,實則每次都抽他屁股上。
「跟你抽兒子一模一樣。」
他觀察得還挺仔細……
沈伯文原本有些呆滯的神色,忽地受刺激一般:「桃桃……你看得見我?」
我嘴硬:「巧合,都是巧合。」
沈伯文撲過來,青天白日的,他卻渾身冒黑氣:「我錯了,桃桃,都是我識人不清,我們重歸于好繼續做夫妻吧。」ץż
誰他媽要跟您做夫妻?
我不裝了!
三個大耳刮啪啪啪扇過去,陰氣刺得手疼,同時他鬼氣也被打散了些。
他呆愣片刻,鬼氣大漲:「你敢打我?」
隨即雙目泛紅指甲暴長,惡狠狠向我撲來。
然后他就被那小哥單手拎起來,抖了抖,團巴團巴塞水壺里了。
……
這位官爺,你有些太熟練了……
我不著痕跡往后退了兩步,站陽光下才覺得安心些。
「你怕什麼,我之前看他老跟著你,還以為死因仍有隱情,哪曉得……他僅是想浪子回頭。」
侮辱浪子了……
「過來啊,你能視鬼,這是一種天賦,我除祟樓專收你這種人才。」
他跟著我一陣游說,說那除祟樓又是薪資高又是待遇好,無須科舉就能當官,多少人求不來的好差事。
我有些意動,畢竟誰小時候沒做過行俠仗義的美夢,但五點早起我實在起不來。
他一臉無語:「我們官署不用點卯……」
也是,鬼都是夜間出沒,除祟樓自然也多在夜間行動,那大早上若還點卯,實在太不人性化了。
我跟他去了除祟樓,不過是大理寺中一角小樓,其他官爺見了殷銘頗有些閃躲。
看來就算是官身,跟神神鬼鬼打交道還是會被視作不祥。
他這時倒是冷肅著臉,很有幾分靠譜,我倒更喜歡他一逗就臉紅的樣子。
「徐姐會教你樓內規矩,和一些靈具使用方法,我看你有些身手,你想入文職還是武職?」
聽到武職我眼睛亮了,我孟家也是世代習武,未出嫁時每天打拳從不懈怠,只是自從進了沈府,婆母說我舞刀弄槍不是淑女所為,勒令我改了。
「我入武職!」
4
徐姐是個極爽利的女子,我也好學,半天就摸透了所有靈具的使用。
去武器庫挑選趁手兵器時,我一眼相中一條長鞭,黑色鞭身帶著紅色暗芒,柔軟又有韌性。
試了試,喜歡得不得了。
如今我是官身,有統一制服,別說,這曳撒穿我身上也是十分合適。
晚上我有幸目睹我前夫入輪回,殷銘在泰山府君像前點了香,虔誠拜了拜,嘴里喃喃不知講的什麼。
沒一會便有兩道鬼影在空中浮現,一黑一白,看樣子是范無救和謝必安。
我掐著大腿,努力讓自己不哆嗦。
就見殷銘將水壺交了出去:「勞煩七爺八爺,將此鬼送入輪回。」
那兩鬼悶悶嗯了一聲,在小冊上勾畫一筆,而后鐵鏈揮出,把水壺里的沈伯文勾了出來。
再一眨眼,三個鬼影皆消失不見,只留水壺落地的聲響。
徐姐拍拍我肩膀:「還行,沒尿褲子。」
那是因為我剛尿過沒存貨……
我抖著聲線問:「剛剛那真是黑白無常啊?」
她點頭:「別看咱這廟小,后臺硬著呢,咱樓主可不一般……」
從此我孟桃兒便在除祟樓扎根了,殷銘出任務時常帶上我,這天,我便跟他一起貓樹上,一蹲就是兩個時辰。
腿自然是麻的,悄悄又換了下重心,那酸脹感襲來,直讓人想把腿鋸了。
「噓……來了。」
遠遠的小路上,飄飄忽忽來了個鬼影,布料鮮亮樣式新穎,那楊柳小腰輕擺著,說不出地勾人。
這鬼是相府家的小妾,前些日子暴斃,原本是他們宅子內的事,可這妾室是有娘家的,雖不比相府,但多少也是個四品。
娘家找上門要個說法,相府以勢壓人又許了諸多好處,可娘家人不為所動。
于是這案子就交到了大理寺,大理寺查探幾天,先是說其他姨娘有嫌疑,又說相府嫡女有嫌疑,左不過女子之間的妒忌。
線索亂七八糟,查來查去無果,只能把案子又交給除祟樓。
我看準時機,一抖鞭子把她整個卷住,女鬼哀哀叫著,一雙眼頃刻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