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努力地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滿臉的疑惑,隨之又忍不住地笑了起來:「雍帝膝下僅存兩女,大公主性格開朗、明媚如晨,享盡萬千寵愛、世間榮華,小公主卻備受冷落、受盡人情冷暖,能養成這般至真至純的心靈,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問:「我滅了你的國,殺光了你的親人,虐待你、凌辱你,你對我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恨意?就這樣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生命與人生來成全我?」
「我不信。」
「即便是你死,我都不信。」
我知道他不信。
他大概還在等,等我用盡最后一絲力量來反抗他,然后把最后殘留的一點前朝勢力,一舉殲滅。
可他想不到,我的背后是真的沒有勢力。
「我只渴望天下太平,其余的,都不重要。」
我微笑著,聲音越來越虛弱:「柔公主的菩薩心腸,并非浪得虛名。」
我告訴他:「我看見了光,看見了我從未見過的光。」
我這一生,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承受著被人輕視、嫌棄的命運。
我宛若一棵參天大樹下的小草苗,沒有哪一刻是真正處于陽光之下的。
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
光果真如同韓鈺那般明亮灼眼,溫暖炙熱,令人見了心生希望,充滿力量。
我問他:「韓鈺,你是不是從來都不知道你有多惹女人喜歡?」
我從未說過,因為說了他也不會相信。
我與那些仰慕他的女子一模一樣,日日在閨房里欣賞著他的詩作,畫著他的畫像。
8
我沒有死。
臨了那一刻,我被人救了回來。
有個厲害的太醫告訴韓鈺,我不是生病,我是中毒。
毒,一向是宮中的禁忌。
今天皇后能中毒,改日,皇帝也能中毒。
故此,韓鈺徹查后宮。
嫌疑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和娜靈。
因為中宮的飲食是她在負責,而我搶了她的皇后之位,她有殺我的動機。
那太醫還說,這毒來自于姜北苦寒之地,是慢性毒藥,非得三年五載才能見真章。
和娜靈扯著嗓子喊冤。
其實,我知道她是冤枉的。
韓鈺也是知道。
和娜靈是直腸子,會用刀劍殺人,卻不會用毒殺人。
即便要用毒殺人,也不會偏偏用她母國的毒殺人。
可韓鈺還是把她遣送回了姜北國,對外宣稱,和娜靈與他相伴數年,他不忍心她與父母兄弟分離,特恩準她回姜北,承歡父母膝下,盡孝道。
和娜靈走的那一天,拿著鞭子把中宮抽了個稀巴爛。
她氣得直跺腳,大嚷著:「我討厭你們這里的女人,有本事跟我好好打一場,就知道在背后耍手段,惡心死了。」
我當然不會與她辯解什麼的,只是提醒她回姜北的路上要小心。
9
據說韓鈺壓力很大。
他花三年的時間,讓他的臣民信服歸心。
卻沒辦法讓他的妻妾懷孕,生下太子,以固國本。
如今和娜靈被遣送回姜北,后宮就一個皇后與一個容美人,這實在是不像樣。
朝廷官員也好,屬國臣民也罷,都在想方設法地給韓鈺送女人。
可他偏偏要立深情人設,說什麼:「此生有皇后為妻,貴妃與美人為妾,足矣。」
楚辛發出感慨道:「若是公主能懷上孩子就好了。」
他知道,靠武力復國,已經毫無希望了。
但是迂回救國還行,假設我跟韓鈺的孩子日后能夠繼承這沉甸甸的江山,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不僅僅是楚辛的愿望,也是很多子民的愿望。
可韓鈺怎麼會碰我的身子呢?
我可是長著他最恨的女人的臉,讓他跟我圓房,不就是讓他再眼睜睜地看一遍,她的母親、姐姐、妹妹是如何被人凌辱的嗎?
太監就是好,不會長胡子,楚辛的小臉蛋永遠白白嫩嫩的,看得人心生歡喜。
我仔細打量著他,饒有興趣地問:「阿辛,你知道怎麼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嗎?」
楚辛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挑著他的下顎玩弄著,嘴角露出一抹妖媚的笑容。
我告訴他答案:「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讓那個男人永遠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10
我把韓鈺睡了。
因為我打扮成了姐姐的模樣。
然后還在他的酒里下了一點點藥。
真是令人震驚啊!
如此待他的女人,竟然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他昏昏沉沉之中一遍又一遍地喊著:「真真,真真……」
那樣的情深意切,那樣的悱惻纏綿。
待他擁著我的那一刻,哪里還記得他的親人是怎麼死的?
又怎麼會想起他身上那幾個大窟窿,是怎麼來的?
我都不敢想,竟然有男人癡情到這般地步。
我都恨不得在他耳邊提醒:「韓鈺,唐至真騙你、害你,她殺光了你的親人,讓你受盡這世間苦楚,把你這麼一個恣意快活的翩翩少年,像煉丹般地扔到焚化爐里燒。」
和娜靈怎麼說也是一國公主,若他們兩個真是成了婚,她又怎會這樣委屈自己?
容美人又算是個什麼東西,真若有感情,會三年也懷不上個孩子?
歸根結底,還是韓鈺的心被別的女人占據了。
有那麼一刻,我也忘我了。
在他的懷抱里,我竟然感受到了溫存,渴望與他多續一會兒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