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該不會世子夫人,真是勾欄里出來的吧?」
「你別說,長得還挺像的。」
……
眾人的目光紛紛盯著我。
嫡姐嘴角彎著,眼底滿滿都是惡毒。
她拽著生母一步步往前:「快去啊,自己親生女兒都不認識了嗎?」
我腦中隆隆作響,卻還是抱著孩子,平靜地與生母對視。
夫君站起來,走到了我身側。
生母已經走到對面,垂眸看了眼我懷里的桃桃,問:「她叫什麼?」
「小名桃桃。」
生母眼眶微紅:「挺好,跟夫人您長得真像。」
嫡姐咯咯咯笑:「這是你的外孫女,你不抱抱嗎?」
生母笑了起來。
越笑越大聲,像個瘋子一樣,眼淚都掉了下來。
「我哪有這麼俊這麼有出息的女兒啊!」
我抱孩子的手一緊,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她在衣袖里掏啊掏,掏出一個荷包丟給嫡姐:「這不是我女兒,你的錢我不能收,這不是我女兒。」
「我女兒早沒了,早沒了,呵呵呵呵……」
「我不要你的臭錢,我只要我女兒。」
管家上前,帶走了看上去神志不清的生母。
幾個嬤嬤去拽嫡姐。
她不斷地掙扎怒吼:「你根本不是我妹,你就是娼妓的孩子。這個世子夫人,原本是我的,是我的!」
「世子,世子,我才是你命定的妻子啊,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夫君摟住我的肩,一字一句:「我此生唯有一妻,那便是流云。她也是國公府的少夫人,不是你一個庶民就可以隨便污蔑的。」
他表情冷漠嫌惡:「送官吧!」
嫡姐哭喊著,被小廝扭到京兆尹去了。
忙活一天,送走賓客,我在后院見到了生母。
她正抱著一盤豬蹄在啃。
見了我,她含著東西口齒不清:「世子夫人,混得真不錯!不愧是我女兒,就是有出息。
」
「為什麼沒有當眾拆穿我?」
生母咽下口里的肉,笑了笑:「桃桃長得很像小時候的你!」
「世子夫人一定很多首飾吧!」她用帕子擦了手,眼睛亮起來,「快帶我去挑挑,我幫你一個大忙,你可不能吝嗇啊。」
紅燭映出她滿臉的皺紋,還有亮得迫人的眼睛。
我好想問問她。
你愛過我嗎?
像一個母親愛一個孩子那樣。
像我愛桃桃一樣。
可我最后什麼都沒問,淡淡回:「一會婢女帶你去庫房,你自己選吧。」
生母十分滿意:「現在我看誰還能爭得過我。」
夫君給生母找了個宅子,又配了兩個婢女。
吃穿用度一應是侯府開銷。
年底看賬單時,我都被嚇了一跳。
生母后續沒來看過我,我也沒去瞧過她。
只桃桃每年生日,她都會送個荷包。
那粗劣的針腳,一看就是她自己繡的。
幼年時,我也想要一個母親親手做的荷包。
可她忙著梳妝打扮,從不曾有耐心做這個。
那些荷包被我收起來,放在箱子的最底部。
嫡姐被關了兩年,從牢里出來時,已經二十。
議不到人家,嫁不出去。
最后,她去了紅袖招。
因為是官家小姐,倒是吸引了不少恩客。
有一日我帶桃桃上街,恰逢她從一個客人的馬車上下來。
鬢發散亂,口脂暈開一片。
我們隔空對視少許后,她拿著帕子擦擦嘴,轉身離去。
她終究,活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樣子。
夫君在兵部歷事多年,三十出頭便做到了兵部侍郎。
后新皇上任,他被調任戶部尚書,理清戶部多年爛賬。
其后太子啟蒙,夫君又兼任太子太傅。
四十五歲這年,他被擢為一品宰輔。
我也被封為一品誥命,與他一起,同受陛下恩賜。
他的咳疾始終未能痊愈。
夜夜要摟著我入睡才能得安穩。
我們育有兩子兩女。
孫輩共有十五人。
他實現了當初中狀元時所諾:一生從未納妾。
我七十歲大壽那日,突發重病。
他于床邊拉著我的手:「流云莫怕,我隨后便來陪你。」
「來世,咱們還要做夫妻!」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