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當街發誓,來日若想左擁右抱,看他如何收場。」
「我聽說他成婚一年多,尚未有孩子,這萬一夫人生不出,該如何是好?」
……
與男人們的考慮不同,幾乎所有的小娘子都發出艷羨的呼聲。
「聽說狀元夫人是個一直養在莊子里的丫頭呢。沒想到狀元郎還如此情深意重。」
「我將來若有這樣的夫君,便是吃糠咽菜也使得。」
「我也想要這樣的夫君。」
……
這世上男女所求,實難一致。
因此夫君赤誠,更是難得。
我與婆母一前一后從房間出來,聽得隔壁包房內,傳來男女肆無忌憚的嬉鬧聲。
正想著誰如此胡鬧,門被拉開。
趙公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見了我,他雙眸一亮,迎上來熱情招呼:「沒想在此處見了妹妹,當真是緣分。」
「不如坐下來一起喝一杯?」
他身后兩名穿著清涼的女子滿是敵意地看我。
我退后兩步,他卻伸手來扯:「咱們很快就成一家人了,何必見外。」
婆母此時也出來了,抬手劈在他頭上:「趙公子,與我兒媳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我退到婆母身后,淡淡道:「趙公子,等真正娶了嫡姐,再喚這一聲妹妹吧。」
上次夫君中會元,各府很多只是派管家送來賀禮。
如今不同了。
很多都派夫君同輩親自登門。
是道賀,更是結交。
因為陛下欽點夫君為狀元,就意味著侯爺之事,他并不計較。
夫君從今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侯府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
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家家戶戶都是世交。
那些從前壓根不熟的世家夫人,如今個個都叫我好妹妹。
好似從前跟我是手帕交。
一天下來,我臉都笑僵了。
父親又帶著一大盒禮物登門,里面居然還有嫡母給我的一雙玉鐲。
他拍著我的肩:「你嫡母想你了,你有時間也多帶女婿回去走走。」
這樣的謊話,他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父親與夫君關起來商議大事,然不過短短一盞茶,父親便憤然開門而出。
經過我身邊時,他冷哼道:「我一番良苦用心,你們夫婦還不領情,我倒要看看,他能謀到什麼好職位。」
16
我進書房一問才知事情原委。
原來父親此番過來,是為了來日授官之事。
本朝狀元一般授翰林院編修之職,然先帝時求賢若渴,歷任狀元榜眼探花,都會問過他們自己的意思。
陛下也遵循了這一點。
若是合適,會尊重人才自己的意愿。
父親想讓夫君去戶部,戶部如今正好有位置空缺,而趙公子的祖父,趙侍郎也有拉攏夫君的意思。
父親以為此事定是板上釘釘,在趙侍郎面前一口應下,豈料夫君回絕了。
他想去的是兵部。
去了兵部,才方便調查侯爺的事。
因此惹怒了父親。
我拿了一顆果干塞到夫君嘴里:「莫要聽父親的,夫君一路努力,不就為了此日,我相信事情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然還沒等來授官,南方就爆發了水患。
洪水沖破堤壩,將農田沖毀,房屋倒塌,百姓葬身洪水之中。
有那運氣好逃過一劫的,也無家可歸。
無數流民開始北上。
短短半月,京都就涌入無數的難民。
官府焦頭爛額,很多高門大戶都開始在門口搭棚施粥。
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夫君和婆母聽了我的建議,去城外施粥。
城內的機會多。
而那些被阻攔在城外的流民,才真的隨時會餓死。
除了施粥,我們用廉價破洞的油布搭了帳篷,在地上鋪好油布,再鋪上一層稻草。
如此一來,多雨的春夜也不會那麼難熬。
江南水患,正是用人之際。
今科的許多進士都被授了官。
陛下這一次也點了夫君入宮。
其他人都分配得差不多了,想來便是這授官之事。
榜眼和探花郎都已經定下職務,陛下召了夫君正要囑咐,八百里加急的軍情送了過來。
北狄集結三十萬大軍,正在朝我朝邊境滾滾而來。
探子報稱,北狄大軍的副將,與失蹤數年的安國侯有八分相似。
一石激起千層浪,朝堂之中一片嘩然。
這些年,關于公公叛國的傳言一直存在,可誰也沒證據。
此番探子的言語,對于夫君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17
夫君授官的事情不了了之,回府時他尚且神色鎮定,可門一關,他就「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父親,他,他絕不會叛國!」
我緊緊摟住他:「是,我信你,我信你!」
能寵愛出身平常的妻子數年如一日,能教導出如此聰慧良善的兒子。
能為大楚拼卻傷痕累累。
我那素未謀面的公公,又豈會是壞人?
可其他人卻不這麼想。
前些日子侯府還花團錦簇,轉瞬間就門可羅雀。
那些一口一個顏兄的同科,如今對夫君避之不及。
還有些正直的老百姓,往侯府門上砸臭雞蛋,丟爛菜葉。
有人經過侯府門口,會朝門口的大獅子上「呸呸呸」
吐口水。
京都下雨了。
這一場大雨,重重地淋在侯府頭頂,砸得所有人呼吸困難。
父親夜間偷偷而來,將我喚到門口:「隨我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