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目十行地看完,我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
種晚晴發來的急報里,前半段是個好消息,說月里朵魂飛魄散,連被抓來的幾個匈奴巫師都察覺不到她魂魄的存在,而姐姐徹底地恢復意識之后,與迦南王和種晚晴自己,在各地悄悄地潛伏,收攏北疆的兵力,對打進北疆的匈奴軍隊,實現了合圍,徹底地把對方包了餃子。
后半段則是個壞消息,種晚晴說,雖然大部分匈奴軍隊已經被圍困住,水源糧草皆被切斷,不日她和姐姐就會發動決戰消滅匈奴,把這兩個字從北疆徹徹底底地抹去。
但是,匈奴的左賢王琴格勒極為兇悍,帶著五千兵馬從合圍圈硬生生地從南方突破而出,直撲帝都。
種晚晴的意思就是,她現在和姐姐都抽不出手來收拾左賢王琴格勒,因為大決戰很快就開始了,誰都走不掉,強行走掉會影響戰局。
而這支兵馬,只能由帝都這邊來阻擋。
「五天,帝都方面只要能夠阻擋這支兵馬五天,我與孟將軍必定能抽出手來回援帝都。」種晚晴在急報的最后,信誓旦旦地表示只要防住五天就沒事了。
「現在左賢王琴格勒的人馬距離帝都城外,只有半天時間了。」施銀海見我看完急報,補了一句。
我想了想,先是問了施銀海最重要的事情:「城郊的百姓們都進城了嗎?」
「大部分都進城了,還有一部分也就地疏散,進深山了。」施銀海贊賞地看了我一眼,回答我說。
我這才放心下來,以匈奴人燒殺搶掠的德行,先把老百姓保護好是最重要的。
然后我對皇帝李昂建議道:「如今匈奴兵鋒洶洶,還請陛下去南邊暫避。」
李昂果斷拒絕了,這個各方面能力都比較平庸,唯獨以寬仁著稱的皇帝,此時此刻卻表現出了驚人的勇氣:「孟卿不必多言,朕決意與帝都共進退。」
好一個天子守國門。
我沒有再勸,皇帝本人沒有逃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有皇帝在,對于守城方的士氣是有加成的,我們做出決策獲得反饋的效率也會更高;壞處就是,萬一他被抓走或者死在戰場流矢下,事情就麻煩了。
我還在沉思其余的對策,施銀海突然一擊掌:「我記起來了,種大人出發去北疆之前,給我們留了一個錦囊,說是緊急時刻可以打開,如今兵臨城下,可不就是緊急時刻嘛。」
皇帝眼神一亮,打開錦囊看了一眼,然后遞給了我。
我低頭一看,錦囊里只有一張紙條,上面也只有一句話:「若北疆之亂蔓延到帝都,孟將軍積威甚重,可讓稚奴扮成她的樣子,穩住局面。」
雖然這確實是一個好方法,但是種晚晴坑起我來,真是不留余力。
我都快感動哭了。
戰場無眼,我又毫無武功,萬一被匈奴人一箭射死。
那可真是喝西北風都卡嗓子眼兒,倒霉透了。
我下意識地想要拒絕,結果施銀海立刻輕聲地對我說:「帝都繁華,城池里有七十多萬百姓,稚奴,你看在那麼多百姓份兒上……」
施銀海不愧是種晚晴教出來的好徒弟,兩個人的言辭都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施銀海說的是實話,作為一個大虞貴族女性,我身上的一針一線,嘴里的一飲一食,都是來自百姓的供奉,如今事到臨頭,就地推辭也不算什麼英雄好漢。
嘆了口氣,我默認了這個計劃。
19.
匈奴人兵臨城下的時候,我穿著姐姐的留在府邸中的一套鎧甲,腰間挎著長槍,站在城樓上。
說句實話,姐姐比我略高一些,她的鎧甲我穿有點兒大,但是匈奴人近在咫尺,現在去增肥意義不大了。
城樓下面則是熱火朝天的援軍民眾,一筐又一筐的自制干糧和滾石擂木被搬上了城樓。
在皇帝李昂的命令下,帝都里面大部分的民眾都被遣散到大虞更南的幾座城池里了,其余不愿離開的民眾則被動員起來做后勤。
有外封的宗室試圖過來勤王,本來李昂是同意了的,施銀海堅決勸諫了他,話也非常單刀直入:「陛下不見司馬倫之事耶?」
想起西晉時期近乎慘烈的八王之亂,李昂默默地拒絕了宗室勤王的想法,決心用守衛大虞帝都的一萬禁軍,死守城池。
在城樓上,李昂看著底下烏泱烏泱的匈奴騎兵,臉色煞白煞白的,他掐住手心同我說話,似乎這樣就能減輕心理壓力:「小稚奴,你覺得他們能不能攻進來?」
陛下啊,你問我,我問誰去。
姐姐又不在。
「匈奴騎兵遠道而來,人困馬乏,沒有補給。」我想了想昨晚上在姐姐書房里惡補的兵書,指出了匈奴騎兵的弱點。
李昂臉色一緩,我又苦著臉說,「但陛下您也知道,帝都的禁軍幾乎沒有經歷過沙場,人數雖眾,戰斗力卻沒有匈奴軍隊那麼強。」
大虞很多勛貴子弟都在禁軍中混日子,這個是默認的慣例,李昂自己也知道,于是他臉色又鐵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