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叫人,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別喊,別喊,你千萬別喊,求你了。」
見我沒有要喊的意思,程知星這才放下心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幾天程知星沒有出現,我就知道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和我們一起去帝都。
畢竟以他的性格,突然靜悄悄,肯定在作妖。
「王去帝都覲見,給皇帝賀生,我去找機會向姐姐說明事實真相,你又去干嗎?」我低聲地問程知星。
「我保護你們。」程知星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然后把一枚小巧的物件塞到了我的手里,「這個給你。」
我望了望手中,是一枚銀色的圓球,球體極為光滑,看上去沒有什麼鍛造的痕跡,球頂上還連著一根黑色的線。
「此為何物?」乍一看我還以為此球是枚銀球,仔細地掂了掂才發現重量不對。
「這是簡易高爆炸彈,你用的時候把引線拽出來,再把它扔出去…等等現在別拽!會死人的!」程知星見我就要拽開引線,慌忙之下,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愣住了,微微地有些臉紅,有生以來,我第一次被一個男子如此對待。
他的手是干燥而熾熱滾燙的,讓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頭:「你……你干嗎啊?」
程知星這時才反應過來,臉皮上飛速地透出三分紅暈,他松開我的手,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情急。」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身子往后縮了縮,捏著圓球:「看你反應如此巨大,這里面是黑火藥嗎?」
「這是 TNT 炸藥……就是一種比黑火藥還厲害百倍千倍的火藥,你好好地收著,遇到強敵再丟。」
程知星細細地囑咐我,見我小心翼翼地將此物收到了荷包里,這才放下心。
此后一路無話,只有馬車車輪經過草地時發出的碾草聲。
我因為被通緝,一路縮在馬車最里面,在靠近北疆的時候,更是掏出了面紗,把臉龐裹得嚴嚴實實。
所幸迦南懷揣著詔書,一路上未曾有人敢為難我們的車隊。
平安地過了兩座邊城,迦南勒令全體休整的時候,我才悄悄地掀開馬車簾子,往外面看了一眼。
此時天已日暮,邊城的小販已經多數在收攤了,只是有一處圍著幾許閑人,似是在看什麼熱鬧。
程知星一見到熱鬧,就興奮不已,他也顧不上暴露在迦南眼前的風險,興沖沖地跳下馬車去看熱鬧。
迦南一雙清亮的綠眸,便輕輕巧巧地落在了我身上:「孟小姐,你包庇他?」
眼見迦南一臉的「他不著調你也不著調嗎」的表情,我輕咳一聲,正準備說些什麼來為自己辯解。
遠處卻打了起來。
程知星平日里笑吟吟的,此刻卻十分生氣地從地上抄起半塊板磚,揮舞得虎虎生威,把那群閑人一一地攆跑了。
我走上前去,卻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地上躺著個臟兮兮臭烘烘又斷了腿的乞丐,看不清是男是女,眼睛瞎了一只,發黃發臭的膿水從左眼眶直流到下巴上,此刻嘴里正顛三倒四地不知念叨著什麼。
想來剛剛那群閑人便是拿這乞丐取樂,才引得程知星大怒。
我蹲下身,從荷包里掏出一塊銀子,正打算遞給乞丐時,那乞丐卻忽然伸出手來,把我的面紗一把抓了下來。
短促的對視之后,兩聲尖叫同時響起。
我被嚇了一大跳,但「啊」了一聲之后,還是下意識地用袖子捂著臉環顧左右,還好此時街上人不多,沒有人發現我是通緝犯。
那個乞丐抬起獨眼,沖著我發出了凄厲的尖叫:「孟破凡!你辜負我!」
一時之間,湊過來看情況的迦南,趕走閑人回過頭來的程知星,和捂著臉的我,都愣在了當場。
8.
我和姐姐五官輪廓和身形都大差不差,唯獨氣質和眼眸不同,所以向來沒有人把我們認錯。
氣質不用說了,征戰沙場的大小姐和久居深閨的二小姐必定是不同的;至于眼眸,姐姐遺傳了父親的丹鳳眼,而我遺傳了母親的杏眼。
這乞丐究竟是誰,為何把我認錯為姐姐,姐姐到底對此人做了什麼?讓此人淪落到這種地步,還對她念念不忘。
我拿袖子捂著半張臉,望著喊完就厥倒的乞丐心亂如麻,還沒有開口,程知星就看穿了我的不便,從口袋里掏出一方面紗遞給了我。
我戴上了面紗,糾結地看了半天,最終還是迦南一錘定音了:「先把這人帶走洗干凈吧,倘若是敵人,就嚴格看管起來,到了帝都,再交給孟將軍發落。」
客棧里,我看到榻上已經被洗干凈,卻還沒有處理好傷處的女子,面色大變,一把扯住了程知星的手:「快叫人救她!快!」
程知星匆匆地跑了出去,我則跌坐在椅子里,嘴唇劇烈地哆嗦了起來。
北疆軍中,肯定出現了大變故。
我們撿到的人,是北地第一謀士,種晚晴。
種晚晴出身寒微,也不會武功,卻是個知名的大才女。
她十七歲那年,朝廷里有人偷懶,沒有刻意地規定只有男子可以參加科舉,種晚晴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一點,立刻收拾行李奔赴了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