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們所有人都正大光明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也詳細記錄了自己丟過的東西。
——畢竟,我們所做的一切,本就不該低頭羞怯。
哪怕學校的處理結果可能不公允,我還是選擇盡力一試。
因為,我代表的不只是我自己,我也肩負著這些女孩子們的勇敢。
10
后來,我仔細想了想。
我對王劍任又打又踹,還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面言語威脅,我受處分的可能性也挺大的。
沖動了沖動了。
對不起,但下次還敢。
陸時祈勾了勾嘴角。
「如果真的給你處分,那我也有一份。」
「那天我動的手也不比你少。」
陸時祈的話似乎提醒了我。
那天我倆給王劍任來了個混合雙打。
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呢!
「對……」
我歉還沒道完,陸時祈直接叫停。
「許朝朝,你踢我那會兒,可沒這麼客氣。」
我嘿嘿一笑。
陸時祈頓了頓,又說:「那次校里的辯論賽,外語系的那場,我也在。」
他輕咳,移開了視線。
「那場外語系雖然輸了,但我記得你拿了最佳辯手。」
「比賽結束之后,你說你們部門想策劃『天使互助盒』這個活動,還呼吁大家在你的策劃案上簽字,你想用大家的簽名,來說服校里的老師。」
我感到驚奇。
在我甚至不記得陸時祈是主持人的情況下,他居然記得我。
大概是我的表情泄露了什麼,陸時祈微微擰眉。
「你……不記得我了?」
再怎麼沒腦子,我也知道不能說實話。
我立刻掩飾:「我當然記得了,你當時還是主持人呢!」
陸時祈像是很不滿意:「就這?沒別的了?」
我實在是記不起那天的情況。
絞盡腦汁之后,果斷放棄。
陸時祈咬牙切齒,忽然湊近了看我。
他突然的動作,嚇了我一跳。
陸時祈低聲說:「許朝朝,你還真是個小白眼狼。
「辯論賽那天的動員書,第一個簽同意的就是我。
「那天,在你策劃案上唯一一個全員簽字的部門,就是我們管理部。」
我微微瞪大雙眼,猝不及防跌入那雙認真的眼眸。
只是抬頭的那一眼。
就好像有什麼從心尖緩緩蔓延,連靈魂都快要失重。
11
等待校方結果的幾天里,我竟然覺得很煎熬。
這種漫長的感覺,似乎不僅是因為那個結果。
或許……也是因為我沒有了再見到陸時祈的正當理由。
我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見面。
我很想見他。
但是,他會像我一樣……這麼期待見面嗎?
就在我糾結要不要主動聯系他的時候,陸時祈居然先發來了消息。
他問我,今天下午有沒有空。
收到他微信的時候,我激動得心臟狂跳。
我甚至沒有問陸時祈想約我做什麼,就一口答應下來。
屏幕上,「陸時祈」三個字變成「正在輸入中」,停了一會兒,又變回了「正在輸入中」。
反反復復切換一分鐘后,我才終于又收到了他的消息。
「枕頭小貓很軟,很好睡。」
「我想見你,許朝朝。」
逐字逐句讀完陸時祈的回復,我看著最后一句話,忍不住翹起嘴角。
我早早化好了妝,穿上精心搭配的大衣和裙子出門。
估摸著時間還早,我就先溜去陸時祈的實驗室外面等他。
順著窗口偷偷看去,今天陸時祈和我那天見到的別無二致,墨綠色手術服,一雙深邃的眼睛從口罩上面露出來。
他做事的時候全神貫注,戴手套、操刀,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干凈利落。
側臉格外好看。
「學長,你知道嗎?聽說這位大體老師也有個醫學生兒子呢。」
不知道是誰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看到陸時祈的手停在半空。
說話的學生似乎有點眼熟。
我認出來,好像就是之前被陸時祈批評的其中之一。
那學弟自顧自地說:「這位大體老師去世的時候,他的孩子剛上大學……」
「夠了。」陸時祈厲聲說。
此時,他徹底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手術刀。
「同意捐贈遺體的時候,他家里人哭得不行。」
學弟并沒有停下,察覺到陸時祈的異樣,他繼續說著。
陸時祈放下了手術刀。
「學長,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比我們更不適合走進這里。」
那名學弟輕輕說。
「有哪個病人會相信見了血就吐的醫生呢?」
氣氛到這里已經是劍拔弩張,陸時祈的秘密就這麼被輕而易舉地講了出來。
我在窗外又急又氣。
陸時祈那麼驕傲,這件事一定是他的一道傷疤吧。
他們憑什麼這麼說?
陸時祈拉下口罩,笑容譏諷:「看來我對你們太過仁慈了,不該給你們再次踏足這里的機會。
「不知道你們是從哪里聽來的傳聞,但看見血有排斥反應這件事,我從沒有向任何人隱瞞,包括袁博。
「大一那年,我爸就那麼死在我面前。他被那個病人的家屬捅了十三刀,最后,他就在我懷里咽氣,我看不清人,眼睛里都是他的血。
「從那以后,我看見血就想吐。
「但只用了半年時間,我就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礙。
現在,這件事不再困擾我了。
「那你們呢?
「仗著自己成績好,拿到比同屆生更好的資源,既然有提前接觸實操課的機會,還不努力,更不聽別人批評,只知道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