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實勝于雄辯,我隱約感覺有不對的地方,掏出自己的手機,翻開周海潮的聊天框,但還沒拿給他看,他的手機突然在夜色中振動起來,不知為何,聽得人心慌。
他原地接起來,我都能聽見聽筒露出來的破碎的催促聲。
周海潮的眼睛定在我身上,但臉色漸漸白了:「好,我馬上。」
掛斷電話,他手一下垂下去,表情倉皇地看了看我,我還沒來得及問,他似是才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轉身飛快跑遠了。
他一直拎著的袋子掉在地上,打包好的飯食在從打開的盒子里灑出來。
周海潮的狀態讓人不太放心,我將東西倉促收好,沿著他的方向追出小區,但已經不見人影。
一路上他的電話都是忙線打不通,他自然是沒有回學校的宿舍。
我最后甚至給他幾個好友撥過去,看看能不能有一點他的消息,但他們要麼完全不知情要麼開玩笑,沒有有用的信息。
12.
第四天,我終于還是聯系上了許舟。
電話嘟聲暫停,她在對面的聲音透著冷淡,沒有以往故作的熱情或是上次電話里的氣悶挑釁。
她似是知道我要問什麼,沒等我開口,先說了話:「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也可以告訴你,海潮哥的父親出意外了,人前天才搶救回來,這會還在重癥監護室。他沒空和你談情說愛,你別再到處打聽。」
「你也不能幫上什麼忙。他爸媽就生了他一個,這會得是他擔事,你能幫他什麼,」她笑了一聲,「幫他如何用化學生物學的知識解決商業問題談生意,還是用你絕妙的人格魅力幫他解決一批又一批難纏的親戚和下屬。
陶之殊,你們就是不合適,不管什麼時候,從性格、家庭到方方面面你們都合不來,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怎麼也不可能是你。」
我打斷她:「你是想說,你跟他才是最般配的。」
她的聲音依舊涼涼的:「不說般配,但是最合適。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好還是壞,我都有能力、有資本站在他旁邊與他一起,支持他協助他,你能嗎。好學生就去醉心你的學術吧,分手了就別再掙扎。」
察覺到她有掛電話的趨勢,我抓緊時間,說出的話連我自己都覺得冰涼:「你以什麼身份在周海潮身邊自居,這麼理所當然地替他說話,你有什麼資格。許舟,就算我和周海潮分手,就算我倆老死不相往來,你覺得他就會選擇你了嗎?」
我掛了電話。
我以前也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樣丑陋的一面,說出這樣的話,但情緒所致,言行似乎并不受我的控制。
照理說,我和周海潮目前是分手的狀態。
我確實沒資格管他這些事。
但我也真真切切的懸著根弦,那天晚上沒搞清楚一些事情,我也總認為我倆的感情不該這樣就斷了,三年的感情不是能拋棄就拋棄的,更何況我覺得我們并沒有走到絕路沒有回轉,不該因為周海潮的任性,我也跟著他跑偏。
我輾轉從他一個發小那里得知他的消息。
那天晚上那通電話是告知他爸爸在高架橋上出車禍,非常猝不及防的消息。
所以周海潮那瞬間是震驚且無措的。
我去到醫院時是傍晚,私立醫院的 VIP 區安靜又干凈。
電梯報數的機械音都放的輕而溫柔。
火紅的斜陽透過窗戶潑灑至雪白墻面,醫院里溫度剛好是人體最適宜的 25℃。
走廊盡頭,只有一個人坐在那里,周海潮。
他第一次穿這樣板正的正裝,襯衫西褲,恍然一下脫離了大學生的陽光活氣,身上是被一尺一尺卡出來的嚴謹冷漠。
坐到他旁邊時他才感覺到動靜從手心里抬起頭。
眼睛熬的有些紅,側目看向我時顯得鼻梁的弧度深刻清晰。
他瞇了下眼,才出聲:「你怎麼在這。」
沙啞干澀,像緩慢轉動的齒輪摩擦而出。
我把手上的水遞給他,看向他眼睛下的烏黑:「出了事怎麼沒跟我說。」
他微微后仰癱在椅子上,似乎終于覺得難受,單手松開黑色西裝外套的扣子,閉上眼睛,沒說話。
「情況怎麼樣了?」我也把聲音放輕。
也就一周沒見,但肉眼可見地他瘦了許多,臉上的肉都沒了,顯出利落清晰的骨骼輪廓。
他的手搭在腿上,手背有些蒼白,青色血管根根分明。
我本以為他不會說話,所以他突然的開口顯得有點突兀。
「光手術就做了三天,一臺接一臺,好不容易腿保住了,但人能不能醒、什麼時候醒都是未知數,也有可能再也不醒。就算醒了,我爸,下半輩子也只能靠輪椅了……」
他像是累極,聲音里都是無力。
我握住他的手,冰涼。
「會醒的。」
他任我握住,手指像是沒有生命力,沒有任何動作。
但似乎只過了半分鐘,他便將手抽出來。
「你回去吧,別在這待著了,我等會去看我媽。」
「阿姨……怎麼了?」
他低頭扣衣服:「還能怎麼,慪得狠了,生病。」
「我陪你吧。」
他搖頭:「不用,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