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靈堂都是我凄厲的控訴聲,小道士愣怔中,我把刀狠狠扔到沈勁面前。
「來啊,捅啊,捅死我得了!」
下一句,我語出驚人。
「干脆,連帶著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一起捅死得了!」
12
婆婆大驚又大喜,忙說什麼,你有了!
我擦著眼淚,掏出某寶,三八節湊單買的 B 超單:「三個月了,本來想等生日時告訴你們,沒想到爸走得那麼慘,也就不好說了。」
婆婆直接大轉變,訓斥兒子:「什麼皮尸,我媳婦好好的,我看這就是想騙我家錢的騙子。」
正好民警上門,當場把小道士帶走,我是不能動彈,還不能短信報警?
舉報封建迷信是公民的合法權利。
而這一幕幕全被沈勁直播拍下,他這時才忍不住滿臉笑意:「直播破百萬了,哈哈哈,錢來得真輕松,小道士,感謝你的配合!」
小道士傻眼了。
我惡劣地勾唇,沈勁不過是利用道士做直播噱頭。
他還得意忘形地嘲笑人家:「當我傻啊?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假裝熱情幫我,肯定是想蹭我流量!」
「老子唯一信的神,就是財神!」
「你,你自取滅亡啊!」好心被當狗吠,小道士滿臉屈辱,「你們看靈堂的香,剛剛還是白色,皮尸一來就成黑煙了!」
「那只能證明東西是偽劣商品,得交給質監局。」警察同志訓斥,「小小年紀不學無術,危害社會,還破壞人家家庭。」
我嘴角惡意咧開,沖小道士露出惡意十足的笑。
跟我斗,你還嫩呢。
吃了公公后,我肚子大了不少,消化也需要時間嘛,婆婆每天喜笑顏開,說我皮光肉滑,肯定是個男孩。
嗯,確實是個老男孩。
婆婆生日快到了,我主動操持要幫她辦,當作大餐前的儀式感。
可突然,沈家前院傳來大呼小叫的廝打聲,我走出去一看,呆愣當場。
闖入沈家的人,是我外婆。
13
「說!我孫女是不是你家害的!」
外婆騎在我婆婆張翠芳身上,互扯中,襖子被扯得亂七八糟。
鄰居都圍過來看起熱鬧,外婆枯瘦如柴的身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抓住張翠芳的脖子不撒手。
「看!她脖子上的金鏈子,是我孫女買給我的!」
她嗓子喊破了,破鑼一樣。
像急于告狀的小學生,恨不得昭告天下。
「是我孫女打工要送我的,單據在這,是不是一模一樣,鏈墜子上還有刻字,是我名字!」
「說,我孫女姜思思,到底在哪!」
很快沈勁趕了回來,提著我外婆后脖子,粗魯地把她推倒。
我緊緊咬住牙關,壓抑住殺人的沖動。
「滾,瘋老婆子,這樣的金鏈子哪里都是,再鬧,老子打斷你雙腿!」
原來,外婆改變了策略。
我放暑假回家時必經的那條路,附近有三個村落。
大山夜路難行,警察判定,作案的應該不是外鄉人,不然沒法把痕跡處理得那麼干凈。
她不再大張旗鼓地打聽我的下落,而是兜里裝滿瓜子花生,謊稱是來探親,在幾個村里來回打轉。
她到處嘮嗑,八卦一切,或許老天是憐她命苦。
她終于找到了線索。
14
「沈家屠夫,本來每個月的周三都要去縣城進貨,可就在我孫女失蹤后,就整整一個月沒去進過貨。」
「連他的運豬貨車,第二天都低價轉賣了,那車他才買了小半年,為什麼賣?」
「一定是上頭有我孫女的血跡!」
她話音一落,沈家母子的臉色就徹底變了。
我怎麼都沒想到,大字不識的外婆,靠問,靠打聽,靠跋山涉水,真的拼湊出連警察都不曾摸到的真相。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只有她,不會放棄我。
會永遠地尋找我,等待我,愛著我。
可沒人信年邁的農村老婦,沈勁臉上閃過錯愕慌亂,換成兇神惡煞的嘴臉:「想訛錢啊!死老太婆,有證據嗎,有證據就去找警察啊,看警察還理不理你!」
外婆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只一瞬,又生機勃勃,她擦擦手上的血跡。
「我會找到的,一定會!」
「我一定要給我孫女,找到公道!」
晚上,我聽到沈家母子私下商量。
「那老不死的又來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都四年了,怎麼還沒死心!」
「我說那貨車要銷毀了,你爸不舍得,說才買沒多久,看吧還是留了禍根,萬一真給找到……」
沈勁按滅煙,語露狠勁。
「只要人沒了,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15
母子很快擬定好殺人計劃。
大暴雨那天,張翠芳鬼鬼祟祟從后門回來,說事辦妥了:「就在老太婆從縣城回來的必經之路,我一下就把人推下去了,放心,沒人經過!」
他們沒發現,我正渾身濕答答地站在陰影處。
詭異的純黑眼珠,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們。
第二天,沈勁暴跳如雷把親娘踹翻:「老太婆還活著,懸崖下壓根沒尸體,你沒動手!」
張翠芳如遇晴天霹靂,她對天發誓真的推了。
晚上,我不嫌亂地落井下石:「是你媽撒了謊吧,她根本沒有推,你媽總愛吹牛,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還是不夠愛你,罷了,誰讓她是你媽呢。
」
沈勁臉色難看得嚇人。
我一邊安慰,一邊心里直笑。
狠毒自私的父母,養出的兒子暴力且懦弱,這兩個特質并不矛盾,對待弱者他會施暴,面對危險,又習慣推給父母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