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著華麗沉重的鳳袍,像從前無數次一樣——
在危機來臨時,躲在了李懷瑾的身后。
一片混亂中,有一把刀,凌厲地逼近了李懷瑾的胸口。
上一世,長公主為了大局,去給李懷瑾擋了這一刀。
可后來卻被李懷瑾恩將仇報。
那場景,我還歷歷在目。
而這一次,長公主剛要動作,我就猛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請公主殿下保重貴體,作壁上觀。」
「莫要干涉他人因果。」
刀劍既出,自不等人。
只是錯目一瞬——
刀就已經刺入了李懷瑾的身體。
「圣上遇刺,快救駕啊!」
其實,李懷瑾原可以稍稍避開一些,至少讓自己傷得不那麼重。
甚至,沈卿卿離他最近,如果愿意為他挺身而出,他也能化險為夷。
而可笑的是——
沈卿卿從前說盡了愛他的字眼。
可生死抉擇之際,她不僅沒有為李懷瑾護駕,還在李懷瑾要躲開時,將他一把拽了回來......
沈卿卿竟把他,當成了護身的肉盾。
血涌出來的那一刻,李懷瑾怔住了。
須臾之后,他竟忽然朝我們所在的方向伸開了手:
「琳瑯......皇長姐......」
「你們......」
他眼睛紅了,表情痛苦。
只是,那種痛苦——
不像是被刀刺疼之后的難受。
更像是如夢初醒的人,突然想起了什麼錯事一般,悔不當初。
可誰還在乎呢?
愿意為他擋刀的人沒有了。
屬于他的苦果,就該由他自己去承受。
21
刺殺過后,殿內一片狼藉。
李懷瑾重傷,雖沒死,卻也只是吊著一口氣,再也下不了床了。
我好心地向太后提議:
「皇上對皇后情深義重,不惜以命相護,皇后該去侍疾才對。
」
于是,沈卿卿被送到了李懷瑾的床邊。
她終于如愿,取代我,成了皇后。
可李懷瑾再見她時,卻目光陰沉,恨不得要親手掐死她:
「賤婦!朕待你不薄,你竟......如此狠毒!」
沈卿卿哭得無辜極了:
「當時、當時一片混亂,刀劍無眼,臣妾只是無心的啊......」
可李懷瑾已經不再信她了。
他一個垂死之人,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把她的頭狠狠地撞到了桌角上!
一下,又一下。
沈卿卿哭著求饒,卻仍是鮮血淋漓。
有一下撞偏了,直接碎了她一只眼睛。
李懷瑾最后倒在床上,嗬嗬地喘息。
他宣旨,若他駕崩,沈卿卿必須殉葬。
那一瞬間,沈卿卿就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生氣。
最后,李懷瑾苦撐著一口氣,說想要見我。
我到時,他正虛弱地靠在床上,手中捧著一對龍鳳玉佩。
那是當年先帝賜婚時給的信物。
一龍一鳳,我和李懷瑾,一人一塊。
后來他要娶沈卿卿,先帝遺旨作廢,我便隨手把我那塊也扔給了他。
李懷瑾一見我,眼眶就紅了:
「琳瑯......我終于想起來了。」
「明明前世,你才是我的皇后。」
「可是我......」
垂死之際,他竟然也有了上一世的記憶。
我只覺一陣惡心。
若說我上輩子死得太冤,心有執念,才重生以求得圓滿。
那李懷瑾又憑什麼呢?
他連懺悔都不配。
我冷淡地打斷他,譏諷道:
「你現在的皇后是沈卿卿。」
「我該恭喜你,得償所愿,不枉此生。」
我懶得與他多費唇舌,說完便轉身欲走。
可他竟掙扎著摔下了床榻,朝我爬了過來,拽住了我的衣角:
「琳瑯、琳瑯......」
「朕錯了,朕前生今世都錯了......」
「若有下一世,朕必不再負你......你留下來,看看我,好不好?」
我煩不勝煩。
偏在這時,樓月行來了。
他走到我身側,將我一把扯入懷,垂眸看著狼狽趴在地上的李懷瑾,目光嘲諷:
「你也配和她有下一世?」
李懷瑾在看到樓月行的剎那,如見惡鬼。
他眼神驚懼,摻雜著憤恨:
「你別過來,別過來!」
「你這閹賊!」
「你想反嗎?」
樓月行蹙了蹙眉:
「......這話為何聽著有些耳熟?」
「好像從哪兒聽過一般。」
我暗暗腹誹:
......何止是聽過。
他還殺過呢!
樓月行冷若冰霜,隨意一瞥。
李懷瑾便如驚弓之鳥般朝后躲去。
我看得無趣,便伸出手,懶洋洋地勾了勾樓月行的小指:
「走吧!」
那座宮殿。
那個人。
再也沒什麼可看的了。
22
天已入冬。
長公主開始上朝攝政。
李懷瑾只掙扎了不到十天就死了。
沈卿卿也被拉去殉葬,活活悶死在石棺里。
我想起,太醫之前明明說過,李懷瑾其實還能再茍延殘喘個半年的。
現在他死的......也太快了點。
我看著靜靜站在檐下,狀似漫不經心賞雪的樓月行。
......不必說,肯定又是這瘋子的手筆。
「樓督主是等不及了嗎?」
我撐著腮,戲謔地問他。
他回眸望我,從前那雙陰郁的眼睛已漸漸變得溫軟,只是骨子里的瘋意卻還在,一開口,毒舌不改:
「他死得太慢了,礙眼。」
其實,樓月行的心底總有一種想把李懷瑾砍了的欲望。
只是這念頭,不知從何而起,更不好說出口。
他只能試圖將那份陰暗病態的心思掩藏起來。
我似笑非笑地望著樓月行:
「礙眼,所以就殺了嗎?」
他微微一怔,站在那里,緋衣白雪,如夢似畫。
再開口時,他聲音艱澀,帶著小心翼翼地討好:
「你若不喜歡,我以后......盡量不殺了。」
我卻笑了,貼在他的耳廓,一字一句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