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愛俊俏書生。狀元郎在取得功名前，為了給他娘治病，曾委身于我，成日一副備受凌辱的小媳婦樣兒。

他走后，我又尋了個書生，正春宵一刻之時，狀元郎冷著眉眼，推開我的房門，掐著我的脖子，慢悠悠道：「不知卿卿是要他，還是要這條命？」

1

新來的賬房宋晏舟，一身孤高地站在我房門前。

他提著燈籠，穿著長衫，身材修長，是我喜歡的樣子。

只是那臉——

實在臭得不行。

我可沒忘記，前幾天，他在我鋪子里算賬，我好意給他燉了湯送去，結果他湯一口沒喝，跳起來離我八丈遠，好像我是妖怪要吃了他似的。

更沒忘記，我讓他晚上去我房里等我談點事情，我等了半夜，鬼影子都不見一個。

我現在完全對他沒這心思了！

讀書人，就是清高。

哼！

不過他長得好，我看了還是心癢癢。

我克死了三個未婚夫后，我哥說了，也不指著我嫁人了，家里的鋪子，隨我造，喜歡哪個男人，就養著。

這世道，只要有錢，女人也能像男人那樣逍遙快活。

2

我看上的第一個男人，就是這宋書生。

我們全家都做生意的，一身銅臭味，我想讓書香氣熏熏，陶冶一下自己。

況且，我經常看些話本子，上面總是些才子佳人的風流快活戲，我也很向往。

結果，這不識好歹的宋晏舟，真是讓我沒臉。

我看見他，重重地冷哼一聲，沒好氣道：「這黑燈瞎火的，清高的讀書人，你來這里干什麼？」

他抿著唇，跟個犟嘴葫蘆似的。

我又重重地哼了一聲。

把門推開，自己進去了。

他跟著我進來，自己把門鎖了。

我背著他，露出了笑。

小樣。

我叫你清高。

他家里老母親病了，三天兩頭找鋪子里的掌柜支工錢給他娘看病，他家里的宅子和地都賣了，自己又是個讀書人，別說這趕考了，就是將來生活都成問題。

我的鋪子，又不是做慈善的，他一個算賬的，平時里摸魚溫書我也不說什麼了，畢竟人家活都干完了。

但他都支了一年的工錢了。

3

上次他要支工錢，掌柜的就讓他來找我。

我當時摸著他的手，溫柔地說：「嗐，你一個讀書人，為了錢受罪，我看著也心疼，不如……」

不如跟了我，我定好生照顧你。

我看我哥都是這麼對那些小姑娘說的。

那些小姑娘含羞帶怯，有的直接從了，有的扇我哥大嘴巴子，但沒過幾天也跟了我哥。

但宋晏舟一臉屈辱，憤怒地說：「不必了。」

然后走了。

后來也不來找我。

如今還不是來了？

他都把親友給借遍了，定然是沒辦法了。

一想他可能心里難受，我又起了憐憫之心，給他倒了杯水。

「你娘的病治了嗎？」

我主動問他。

說起這個，他眼睛都紅了，看著怪可憐的。

他道：「還沒有，我沒錢。」

4

我拿了個錢袋子給他，道：「去吧，先把你娘的病治了再說。」

他被我搞蒙了。

似乎不相信我這麼好說話，畢竟我平時都一副急色樣兒。

不過我還是拿出了我哥的樣子，讓管家備車，帶著他去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家，連夜把人從被窩里挖出來，去給他娘看病。

我當然沒進去了。

大夫看了病，又開了藥。

那藥單，我看了眼，死貴死貴的。

他娘這病，就是個富貴病。

真要好好養著，一個月，沒個 10 兩銀子都下不來。

又是一番去藥鋪抓藥，熬了給他娘喝了，管家說，他娘瞧著是緩過來了，太虛弱，又睡了過去。

宋晏舟還在里面陪著。

他也是可憐。

可是這世道，可憐人太多。

5

早上吃飯的時候，我哥問我，怎麼就喜歡個書生，照我哥的意思，宋晏舟那種人，就是倔驢，我就該找溫順討人喜歡的。

我說我就喜歡他那股清高勁兒。

我哥說，萬一他將來真中了科舉，成了官老爺，記恨我們，那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我不以為意。

宋晏舟是讀書人不假，但是天底下這讀書人多了去了，每年科舉能中的才多少？

再說了，宋晏舟這些年生活條件不好，瘦高瘦高的，一看沒怎麼吃飽飯，還要照顧他娘，我就不信他能考上了。

而且，我又不會虧待他。

我很是好好討他歡心了一番。

給他家換了個新宅子，雖然小，但有一個老媽子和小丫鬟照顧他娘，都是府里派過去的。

又讓他辭了鋪子里的活計，專心在家，除了陪我，就是溫書。

每日好吃好喝供著他。

6

宋晏舟剛開始還頗為不自在。

我們的第一晚，真是尷尬得很。

我本來看我哥院子里那麼多美人，那些美人也很喜歡我哥。

我就以為，這事應該很挺好玩的。

但，我沒覺得好玩，還挺痛的。

后來我向我哥抱怨，早知道這麼個情況，還不如拿那些錢去買幾匹好馬拴莊子里，騎馬都比那個有意思。

我哥驚了。

然后大笑。

笑得我踹他都不停。

他說他真是又當爹又當娘地帶我，以后我要是敢不孝順他，他弄死我。

我覺得他搞錯了輩分，雖然爹娘死得早，是他把我拉扯大的，但給他送終的還得是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