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忙亂，往往讓人有可乘之機。

我潛入了老王爺的書房，挪轉花瓶，打開了密室。

門里黑漆漆的，隱約聽到怪異的尖叫、囈語、哭泣和獰笑……里面幽森、混沌、危險，處處透著不祥。

我有一瞬猶疑：【就這樣進去，不會掛掉吧？】

就在我躊躇之際，書房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是老狐貍回來了！

再猶豫不得，我急匆匆地鉆進密室，關上暗門，徹底被黑暗吞沒。

「離訣，火燈籠。」

我念動咒訣，一只紅彤彤的燈籠憑空出現。

不需我手持，它懸浮在我身側，自動為我照明。

我小心翼翼地沿著唯一的石道，在古怪的囈語聲中，向里面緩緩行去。

借著燈光，我看到面前的石壁上畫著白玉京的縮略圖，一個巨大的狐影自都城后探出，九條尾巴像擎天柱，妖舞著籠罩了整座城市。

一幅接一幅地，我研習著石道兩旁的壁畫。

連起來是關于《狐禍》的傳說。

三千年前，九尾狐禍亂白玉京，將所有的人類變成了它的奴隸。

它一天吃十個人類，百姓生活在恐懼和絕望之中。

英勇的皇甫氏出現，拔出神兵——伏羲劍。

最終殺死了九尾，剝了它的皮掛在城頭示眾，封印了它的魂魄在地下祭壇。

舊皇已死，皇甫氏被擁戴成新皇，開啟了大夏王朝。

看完壁畫，我心中稍有眉目：【這次的狐化之病，許是九尾的魂魄沖出封印，再次作亂。而皇甫家族，曾誅殺九尾，還剝過它的皮，遭它忌恨，成了重點復仇對象。】

有些奇怪的是……

——伏羲劍的壁畫顏料很新，像被修繕過。

我正專心致志地研讀著，腦后突然傳來一道陰冷的聲音：「糟糕……秘密被你發現了。

」

瞬間，我腦后躥起一股冷氣，渾身發麻。

恐懼直沖天靈蓋！

我猛地回頭，正對上老王爺陰沉詭異的狐貍臉，他那雙森幽的眼珠像兩盞熒熒鬼火。

啊啊啊！

我后撤半步。

可不等我出招，下一秒，老狐貍轟然倒地。

我：「？」

小侯爺優雅地拍拍手，自不遠處的暗影中出現。

他嘲諷地睨了我一眼：「被跟蹤了都沒發覺。身手這麼差，真不敢相信你是白玉京最后的希望。」

我？

是白玉京最后的希望？

見我一臉蒙逼，樂流云扶額嘆息：「你是皇甫王族唯一一個沒被感染的人，只有你能拔出伏羲劍。」

「雖然你只是個愚蠢懦弱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姑，」他蹙眉審視著我，「但你也該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吧？」

我哽住。

不明白問題嚴重性的是他。

我根本就不是真千金，不是皇甫王族啊！

只有皇甫氏才能拔出石中劍？只有皇甫氏才能拯救白玉京？

很好，白玉京完蛋了。

12

雖然他幫我擊昏了老狐貍，但我不打算和他交底。

相反，我試圖從他口中套話：「啊？這樣嗎？可我只是個弱小無助的村姑，我哪有力氣拔出那個伏……伏……伏……」

「伏羲劍！」小侯爺一臉惱火，「白玉京就要毀在你這種笨蛋的手里啦！」

「對，對，對，伏羲劍。」我小雞啄米般地點頭，「請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侯爺您來這里又是為了什麼呢？」

樂流云就是傳說中自詡聰明的笨蛋美人吧。

被我一問，他噼里啪啦把自己知道的事抖落得干干凈凈。

原來，他們樂氏一族是伏羲劍的守護者。

伏羲劍是擊敗九尾的神兵，只有皇甫一族的血脈才能將其從石壁中拔出。

樂流云發覺狐禍降臨時，整個皇甫王室已經淪陷，唯一的火種就是——永寧王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他以為那顆火種是我。

我有片刻沉默。

可很快，我問：「伏羲劍在哪兒？」

我想試一試！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如果我有視死如歸的勇氣，有戰勝九尾、拯救蒼生的信念！誰規定我就不能拔出石中劍呢！

當年支撐皇甫氏拔出伏羲劍的，難道不正是他們心中的力量嗎！

樂流云說：「伏羲劍在密道最深處，那里十分危險。」

在確認我想繼續走下去后，他矜傲的神情略微松動，眼中竟流瀉出一絲敬佩之意。

……

擊敗兇獸，躲過暗器。

在他的保護下，我們一路行得還算順利。越往深處走去，囈語聲越響，我的腦子漸漸混沌起來。

我聽到深情的呼喚，隱秘的童謠，殷切的囑托，和絕望的警告。

【孩子，親愛的孩子……】

【拉長弓，射金箭。捉九尾，平狐患。】

【只有你，只有你能救白玉京！】

【快逃！逃！】

【活下去……】

我揉揉發酸的太陽穴，差點兒摔倒。

少年扶住我，一臉擔憂：「你沒事吧？」

「你聽到了嗎？」我問，「那些聲音。」

樂流云四處張望，迷茫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隨即，他指向遙遠的幽冥：「這個密道的終點是地下祭壇，是皇甫王族為封印九尾之魂修建的地下宮殿。」

這是皇甫王族修建的密道，這些囈語來自皇甫一族的祖先。

他聽不到。

為什麼我卻可以？

一些遙遠的被忘卻的記憶，雪片般地席卷了我。

我想起母妃帶我哼唱童謠，想起她給我買漂亮的小兔子燈籠。

想起父王抱著我，教幼小的我搭弓射箭。

為什麼我會有這些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