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聿風說完這句話就匆匆走向停車場。
坐上車后,他卻沒立即發動引擎。
而是開始撥打我的手機號碼。
07
一個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可無論江聿風撥打多少次,手機都沒接通。
漸漸地,江聿風撥打電話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開始在車廂內翻找什麼。
隨即一根煙從角落里被翻了出來。
他慢慢地點燃了煙。
夾著煙頭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我有些驚訝。
因為他戒煙好久了,至少在我面前,他從來沒抽過煙。
沒抽幾口,江聿風被煙嗆得連連咳嗽。
隨即他開始發信息給我。
【顧勝男,你在哪里?】
【不說話?還在生我氣嗎?】
【回來好嗎,我答應以后都不會再跟你吵架了。】
【難道你想要寶寶以后沒有爸爸嗎?】
【我錯了,顧勝男,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嗎?】
【顧勝男,你說話啊!】
【顧勝男,只要你回我一句話,以后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顧勝男,你別不理我……】
我有些呆呆地看著江聿風一條接著一條發著信息。
我和他吵吵鬧鬧這些年,他從未服軟過。
更別說主動說「我錯了」三個字。
他盯著手機久久一動不動,整個人好似被什麼東西定住了一般。
直到指尖的煙頭燃盡,瞬間燙紅了他的手指。
江聿風的手指下意識地縮了縮,再次拿起手機查看時,眼中凝聚了波瀾。
忽地,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里面傳出陌生的男音。
「江先生,報告出來了,報告證明和您的妻子顧勝男 DNA 吻合……」
江聿風聽著電話,沒說話,也沒掛斷。
「喂,喂,江先生,江先生?」
久到我以為江聿風睡著時,他平靜地聲線驟然響起。
「好,我馬上來。」
電話掛斷的瞬間,拿著電話的大手頹然垂了下來。
毫無征兆地,駕駛座上的喇叭發出刺耳的轟鳴聲。
我瞪大眼睛,看著原本安靜地江聿風一遍又一遍暴躁的,用拳頭錘著身前的方向盤。
砰——
安全氣囊終于忍受不住巨大的壓力,自動彈了出來。
聲響將保衛科的警察都引了出來。
眾人合力才將江聿風從有些變形的座位上移了出去。
男人呆呆地望著某處,任由人群將他放在地上。
他垂著腦袋,四肢癱軟在地上。
剛剛還給江聿風打電話的警察趕到,看了他一眼。
「先送醫院吧,看上去好像腦震蕩了。」
這句話剛說完,還在地上的江聿風突然跳了起來。
他抓住警察的胳膊,漆黑的瞳仁帶著令人心悸的厲色:「帶我過去,我要見她……」
一字一句,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所以,江聿風剛剛是為我難過嗎?
怎麼會。
我搖搖頭,畢竟聽到我的死訊,他沒留下一滴眼淚。
剛才的他那副樣子只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我隨著江聿風的身影,飄到了停尸房。
福爾馬林的氣味混合著尸臭味,竄入鼻腔。
一向氣味敏感的江聿風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我看見了冰柜里推出來的尸體。
有些惡心地撇過頭去。
心里又狠狠地將那個歹徒罵了一千遍。
生前的我好歹是個美人,而現在這個爛了幾乎半張臉的女人連我看了都反胃。
「她怎麼死的?」
我聽見江聿風淡淡地聲音響起。
從他干澀的聲線里聽出了一絲顫抖。
「死者懷孕約 40 天左右,身上有多出淤青,估計是反抗是造成的,后腦勺又被鈍物的敲擊傷,但真正的死亡原因并不是頸部的切割傷,利刃劃雖然破了頸部的皮膚造成一定的出血量……」
「真正的死因是窒息。」
「死亡時間預計在 12 月 7 號早上的 9 點到 11 點之間。」
「什麼?」江聿風眼周的肌肉緊繃著,頸部的青筋若隱若現:「你再說一遍。」
法醫抬了抬眼鏡:「就是說,她是被活活悶死在密封的雕塑里。」
警察接過法醫的話,又說了一遍,「我們推測受害人就在江先生你的雕塑工作室,請問那個時間段,你在哪里?又在做什麼?」
他犀利地眼神看向江聿風。
「不可能,不可能……」
江聿風雙眼失去了焦距,口中喃喃地說著:「這怎麼可能呢?」
「請回答我的問題!」
「在雕塑工作室……」
全身的力氣像被抽干,江聿風吐出幾個字,慢慢蹲在了地上。
他捂著腦袋,抓著頭發,終于在發出一聲怒吼之后暈了過去。
08
看著暈過去被抬上救護車的江聿風,我的心情復雜極了。
我從沒想過他會因為我的死而情緒激動的暈倒。
他會因為意外,親手殺死我而感到后悔嗎?
對了,還有那個孩子。
江聿風會因為孩子而感到一絲難過嗎?
但此刻,我已經不想知道這答案了。
本想著,既然我死透了,靈魂應該可以離開了吧。
可誰知,還是被束縛在江聿風的身邊。
我飄進病房的時候,他已經醒了,正呆呆地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小姨正坐在他床邊,一邊削著手中的蘋果,一邊輕聲細語地說著:「勝男的死不是你的錯,你別想太多了。
「也許是勝男的仇家干的,你知道的,她一向脾氣大,無論是對你還是對顧客都很容易發脾氣,都是她自己的原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