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我覺得你給了我一種寧靜感……」
這天江聿風又撫摸著雕塑,感嘆。
我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活著的時候,江聿風覺得我吵鬧,我死了,他反而對我的尸體絮絮叨叨。
離我失蹤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周。
我也漸漸接受了,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
這期間,江聿風的朋友也勸他找找我。
他卻不以為意地笑笑:「每次吵架不都是這樣子,她發完脾氣自己會回來的。
「畢竟,顧勝男舍不得離開我……」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他說的確實沒錯。
我離不開他。
但現在已經變成靈魂狀態的我沒了絲毫執念。
一些東西在我死亡的瞬間,已經從我的身體抽離。
包括我對他的感情。
現在想來,只覺得往日的自己執拗地抓著江聿風的行為,極為可笑。
正想著,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江聿風打開門,門外正是包著頭巾戴著墨鏡,只露出紅唇的小姨。
「不請我進去坐坐?」
那一瞬間,我居然在江聿風的臉上看見了一絲遲疑。
小姨進了房間,沒有說話,摘下墨鏡看了眼一旁的雕塑。
「這是勝男的作品吧,這麼多年了,好像就沒什麼進步……」小姨的紅唇咬著手里的墨鏡腳,慵懶地說著。
江聿風淡淡道:「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不僅是小姨,我也一愣。
江聿風從來沒夸贊過我的作品。
在他眼中,小姨的雕塑作品永遠更勝我一籌。
江聿風來到咖啡機前,擺弄著手中的咖啡。
小姨突然從后面抱住了他。
「聿風,我后悔了,我們在一起好嗎?」
啪——
裝滿杯子的咖啡撒了一地。
場面一時有些慌亂。
小姨見狀,搶著去擦地上的污漬。
江聿風急忙上前,一個不留神腳底一滑,整個人向后倒去。
隨著一聲清脆的巨響。
蝴蝶雕塑翻到在地,碎了。
我的右手不知怎麼從縫隙里掉了出來,無名指上的戒指閃閃發亮。
06
空氣凝滯了幾秒,接著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屋子。
小姨捂著臉一下子撲進了江聿風的懷中。
江聿風有些愣愣地盯著尸體右手上的那枚戒指。
接著他推開了懷中的小姨,慢慢地走到尸體面前。
離得越近,我看見他驟縮的瞳仁中閃過一絲波瀾。
戒指的形狀有些特殊。
也許是趨于創作家的習慣,鉆石戒指的戒拖是由我親自設計的蝴蝶樣式。
當年我興奮地拿著設計好的戒指去找品牌店,結果對方制作的樣品卻不那麼盡如人意。
因此我還生了幾天悶氣。
江聿風卻覺得我太過小題大做。
我生氣他無所謂的態度,兩人大吵了一架。
「打電話報警。」
江聿風盯著那枚戒指,聲音還是一如常態的冷靜克制。
我嘆了口氣。
這麼久了,想必他早就認不出那枚戒指了吧。
報警不到半小時,嗚嗚嗚響著的警車停在了樓下。
作為案發現場的兩人,江聿風和小姨都被警察帶進了警局。
雕塑藏尸這樣的案子立即引起了警方的重視。
我飄在江聿風的身邊,看著他平靜地回答警察所有問題。
過了大概 1 個多小時的時間,一名刑警走進了審訊室。
他犀利的目光盯著江聿風道:「江先生,結果出來了,死者很可能是你的妻子顧勝男,你有什麼話說?」
江聿風的眼神陡然一凜:「不可能,那具尸體已經高度腐爛,你們有什麼證據!?」
「雖然 DNA 報告還需要一會兒才能出來,但是我們在那具尸體的掌心找到了這個。」
說著,警官將一張證物放在了江聿風面前的桌上。
江聿風將眸光投射在桌子上的 B 超單上。
我無意瞥見他放在膝蓋上的拳頭莫名緊了緊。
B 超單上最后的診斷寫著:【宮內早孕 40 天。】
江聿風不愛我,我早就知道。
每次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很主動地帶上套子。
所以在我們最后一次親密的時候,我扎破了他的小雨傘。
我以為有了孩子,一切都會不一樣。
現在想來,萬幸這個孩子沒出生,就算出生了,沒有爸爸的疼愛,他也不會幸福的。
江聿風盯著 B 超單子看了很久,直到對面的警官皺起眉頭,從他手中抽出證物。
「你最后一次見顧勝男是什麼時候?」
「一周前,」江聿風淡淡地道:「我不相信她會出事,很可能是這張報告單是意外地出現在尸體身上。」
警察定定地看了他許久:「那好吧,等我們有了 DNA 消息就通知你。」
江聿風從警局出來,正遇上坐在門口等他的小姨。
「聿風,我好害怕。」小姨上前就挽住他的胳膊,面容凄楚:「萬一那個殺人犯來殺我怎麼辦?這幾天我老覺得有人在跟蹤我,萬一就像殺了勝男一——」
「胡說什麼!」
小姨的話被江聿風打斷。
他突然的怒吼不禁嚇了小姨一跳,還嚇了我一跳。
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生氣地跟小姨說話。
見小姨含著淚水,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江聿風頓了頓,聲音恢復了平靜。
「現在還不能證明死的人就是她……
「我有點事要去處理,今天不能送你回去了,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