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暖黃。
上初中那會,我經常會在家門口,遇見坐在樓道里的溫景初。
他上高中,臉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有時候一門之隔,還會傳來他姑姑跟丈夫的爭吵。
大致意思是「溫景初是個拖油瓶,沒爹沒媽,沒教養。」
他就捧著書,靠坐在夕陽里,低低垂著眼睫,仿佛什麼都聽不見。
我偷偷跟媽媽說了,媽媽就額外分出一份飯,讓我送給溫景初。
第一次,溫景初對我說:「走開。」
把我嚇哭了。
唐以辰聽見,拎著溫景初又是一頓揍。
再后來,我就悄悄把飯擺在附近的窗臺上。
躲得遠遠的,確認他吃完才安心離開。
我一直希望他將來有一天,能過得好一點。
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家。
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衣食無憂。
我的愿望實現了。
一會兒的功夫,溫景初端著菜出來。
「松鼠魚。」
「糖醋里脊。」
「油潑面。」
溫景初系著圍裙,襯衣挽至小臂,肌肉線條流暢。
「還想吃什麼?」
我傻乎乎地盯著一桌子硬菜,「你……真的都做了?」
「你不是想吃?」
「夠了……我吃不完。」
溫景初給我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在我對面坐下。
他的廚藝真的不錯。
不過我心里藏著事,吃了半碗就塞不下了。
「口味不喜歡?」
他問。
「沒有,很喜歡。」我低著頭,又扒拉幾口,在他的打量下,終于忍不住了,「我今晚能住你家嗎?」
話落,就想咬掉自己舌頭。
許微微分明告訴我,要含蓄……怎麼直接說出來了?
溫景初手一頓,不假思索道:「不可以。」
「可是我真的很怕打雷。」
我小心翼翼地說,「今晚有雷陣雨。」
面對我可憐巴巴的眼神,溫景初拒絕的話堵在喉嚨里,故作淡定地移開眼睛,「床給你。
我睡沙發。」
「好!」
8
這是我第一次在別人家過夜。
晚上八點,我站在浴室門口,可憐巴巴地望著溫景初:「沒有換洗衣物。」
溫景初把一件新襯衣丟在我的臉上,「將就穿吧,外面下大雨,沒有外賣員。」
一切都在按照許微微計劃,順利進行。
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燈滅了,才披著襯衣,鬼鬼祟祟推開門。
縹緲的霧氣從浴室散出來。
空氣變得潮濕起來。
我頂著軟綿綿的白浴巾,在客廳里尋找溫景初的蹤影。
沙發上只有一床被子,卻不見人。
我本來就緊張,這下更是慌得跟許微微發消息。
「他跑了。」
「跑了?」
「嗯,微微姐,他不會是……不喜歡女人吧?」
許微微發來一個嚴肅臉表情包,「他碰過你沒有?」
「額……原則上來說,不算吧,沒有,沒碰過。」
許微微沉默了半天,發了條語音過來。
「妹子,你有個心理準備哈。溫景初一把年紀了,又沒談過女朋友,要麼他不喜歡女人,要麼,他就是不行。」
我的手機好巧不好的,開了外放。
音量還是最大。
許微微的聲音在屋子里回響。
我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窗外的霓虹變成了耀眼的白色,勾勒出倚在陽臺的男人高挑的輪廓。
他倚著窗臺,歪著頭,懶散地盯著我。
我舉著手機,和幾步之外的溫景初沉默相對。
「元元,過來。」
溫景初喊了我一聲。
我嚇得一哆嗦,飛快藏起手機,「不是我說的……」
咔嗒。
陽臺的窗戶關上了。
溫景初邁開腿,朝我逼近。
我慌得后退幾步,撞在墻上,退無可退。
溫景初輕而易舉地鎖了我拿手機的手,奪過隨手扔在餐桌上。
洗發水味和消毒水味,將我包裹。
「我比你大五歲,的確有點老了。」
溫景初撥開我濕漉漉的碎發,語調幽緩,「沒談過女朋友,也不喜歡男人。」
我心跳得很快,耳邊是血管的搏動聲。
「那、那你喜歡誰?」
墻角的鐘表滴答作響,挑逗著我脆弱敏感的神經。
溫景初將我堵在角落,突然嗤笑一聲,「你說我喜歡誰?」
他捏著我的下巴,逼我跟他四目相對。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
他湊近耳邊,說了兩個字。
我兩腿一軟,滑進了他懷里。
溫景初此刻就像扯去羊皮的狼,終于露出了饑餓的獠牙。
「你、你……」
他蹭著我的耳郭,語氣輕輕:「穿了我的襯衣,你還想逃到哪里去?嗯?」
「你是故意的——」
我聲若蚊蠅。
「你猜對了。」
小羊洗干凈了,才好下鍋。
他用一個熾熱的吻封住我的話。
起先是慢慢地挑弄,隨著我的潰退,他按住我的后腦,用舌尖兒輕輕舔過上牙膛,戲弄撩撥……
他太壞了。
手指順著后背的凹陷,一點點挪到后頸,輕輕揉捏。
我變成了一攤泥,軟軟攀附著溫景初的脖子。
他把我抱起來,「我們去臥室。」
我被扔進了床上,剛準備好迎接狂風驟雨,溫景初拿被子給我一裹,抽身離開。
我:「?」
他慢慢系上扣子,溫柔地說道:「晚安。」
隨后頭也不回給我關上了門。
我氣得大叫:「溫景初,你是不是不行?!」
9
當我睡醒時,已接近中午。
擰開門,發現屋內飄著濃郁的飯香味。
溫景初背對著站在廚房里。
聽見動靜,回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洗手吃飯。」
突然,門鈴響了。
溫景初說:「應該是你換洗的衣物到了,裹嚴實點,去開門。
」
「哦。」
我一路小跑,打開門。
不是外賣小哥。
而是一對頭發花白的中年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