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靖禹看著她的目光卻沒有松動半分:“只可惜,這一切都是你的自以為是。”
“我始終,都沒有想過要立你為后。”
白月狠狠一怔,瞳孔驟縮:“什麼?”
莫靖禹捏緊手中的金簪:“你身世的確清白,可越清白,就越可疑。不過你安分守己了八年,我差點就要信了你,但乞巧節那日……刺客來的太莫名其妙,而最后受傷的也只有程曦瑤。”
“一點蛛絲馬跡,就可以查到很多東西。之后的一切,都是朕陪你、陪莫山演的一場戲罷了。白月,是你的野心害了你。”
莫靖禹冷冷地轉過身:“此后余生,你便帶著莫山的孽種,在這牢中度過吧。”
白月怔楞地望著他的背影,倏地瘋癲地笑起來。
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滑落。
“我這一生……終究是不見天日的。”
第六十章
走出刑部大牢,莫靖禹緩緩仰頭,瞇著眼看向太陽。
片刻,一獄卒走到他身后跪下:“皇上,白月撞墻氣絕了。”
莫靖禹收回目光,淡聲道:“朕知道了,將人拖去亂葬崗吧。”
“是。”
往議事殿走時,莫靖禹倏地停步,對身后的侍從道:“你們不必跟著朕了,朕想一個人走走。”
他攥著手中的龍鳳金簪,獨自來到了長樂宮。
望著那大紅的宮門,莫靖禹腳步一滯,竟有些不敢進去。
站了許久,他才上前,緩緩地將門推開。
日光在莫靖禹的眼前晃了一瞬,他不禁抬手遮擋。
再放下手時,只見那庭院中的梨花樹下,竟坐著一抹纖細的身影。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綻開個燦爛的笑容。
“阿禹,你來啦!”
莫靖禹渾身一震,只覺有塊石頭在胸腔中撞擊。
他下意識屏息,薄唇微啟:“阿瑤……”
程曦瑤朝他揮了揮手:“怎麼了阿禹,過來呀!我跟你說,這梨花樹竟然開花了呢,好美,你來與我一同看呀。”
莫靖禹點頭:“好。”
他快步走過去,向程曦瑤伸出手。
然而,卻只握到了一片空。
莫靖禹詫異地抬眸,可眼前除了那棵梨花樹,什麼都沒有。
沒有程曦瑤,沒有她的身影,更沒有她的笑。
竟然……只是一場幻覺!
莫靖禹喉間一梗,心臟好像被生生撕裂,又被人踩在腳下,碾得血肉模糊。
他垂下手臂,又猛地抬起摁住心口。
疼,太疼了。
恍神間,莫靖禹耳邊又傳來道極其悲傷的聲音。
“阿禹,你是不是真的要立別人為皇后了?”
莫靖禹驟然轉身,只見不遠處,程曦瑤坐在輪椅上,一雙眼眸滿是淚光,通紅濕潤。
“沒有,我沒有要立別人為后,那都是騙你的!”他忙跑過去,想要抓住她。
可一剎那,程曦瑤的身影再次消失。
莫靖禹的心口疼得讓他根本站不穩,他彎下腰,大口的喘著氣。
但也沒能緩解絲毫的疼。
不知過去多久,莫靖禹才緩緩站直身子。
他望著長樂宮中的一切,景色如故,卻物是人非。
走進殿中,里面還保持著程曦瑤曾經在時的模樣。
那套青花瓷的茶具,是她十歲時在太后宮里看見,說了一句好漂亮,莫靖禹便去為她求來的。
那時,程曦瑤還埋怨他:“你為我求來,我自然是高興的,可太后會不會覺得我很任性啊?”
莫靖禹笑著揉她的發頂:“放心,我跟太后說是我自己喜歡。”
程曦瑤這才笑起來,拿著那茶杯愛不釋手。
過去種種仿若昨日,可回神才發覺,竟已過去了這麼多年。
莫靖禹坐在梳妝臺前,將手中的龍鳳金簪輕輕地擱在了上面。
他忽然就憶起了兩人大婚的那一日。
程曦瑤鳳冠霞帔地坐在床榻上,莫靖禹為她掀開蓋頭,親自插上了金簪。
卻冷冷道:“太后賜婚,我不能不從,但我絕不會與你同房。”
話落,程曦瑤欣喜的神色一瞬僵住。
從回憶脫身,莫靖禹面前的信紙上只有寥寥幾字——阿瑤吾妻。
思念無聲,唯余紙上淚痕……
第六十一章
一晃,三年已過。
議事殿。
“稟告皇上,南方傳來消息,暉水一戰,程將軍大獲全勝!”
聞言,莫靖禹擱下筆抬眸,笑意淡淡:“好啊,程玉南不愧是程家長子,果然不輸當年他父親的風范。”
一旁的裴容道:“聽說程夫人也即將到臨產之期了,估計程將軍是想早些回來陪他夫人,才這麼快就打贏了仗。”
“雙喜臨門,是好事。”莫靖禹對大太監道,“吩咐下去,朕要大賞程玉南。對了,再派幾個太醫到程府去吧,定要他們母子平安才行。”
大太監俯身:“是,奴才這就去辦。”
待人離開,殿中一陣寂靜。
裴容側眸看向莫靖禹,卻見他神色中難掩悲傷。
“阿禹,在想什麼?”
莫靖禹回過神,眼眸清明了些。
他沒有看向裴容,淡淡道:“我只是在想,若是阿瑤的那個孩子沒有離開,如今……也該會走路說話,喊我一句父皇了。”
裴容微微一怔,垂下眸無聲地嘆了口氣。
自三年前莫山一黨斬草除根之后,北清國泰民安,京城熱鬧繁華。
每每望去,都能看見幸福的笑臉。
莫靖禹將當年程城那一戰的真相公之于天下,追封了程玉南為新的大將軍,而裴容也與白芍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