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過往八年,是我對不起你……抱歉。”
若是他能再早些頂天立地,是不是便不用她委屈自己,受那麼多的苦了?
程曦瑤的心狠狠一震。
見莫靖禹又要動作,她慌忙爬起身:“不要!阿禹,我身中血毒蟲蠱毒,本就活不長了,不要管我!”
裴容狠狠愣住:“阿瑤,你不是說你已經解了毒嗎?!”
“血毒蟲的蠱毒解不了……是我騙了你和兄長。”程曦瑤深吸了口氣,“所以阿禹,放下劍,好嗎?”
寂靜中,莫山徹底沒了耐心:“莫靖禹,你還在猶豫什麼?難道真想看著她去死嗎!”
莫靖禹還未出聲,卻聽程曦瑤突然惡狠狠道。
“莫山,這地獄,你便與我一起下吧!”
話音未落,只見程曦瑤倏地躍身而起撲向莫山。
下一瞬,兩人便齊齊摔下了懸崖!
第五十五章
“不……”莫靖禹心里猛地一顫,仿佛被掏空了般,茫茫然一片虛無。
他沖向懸崖,像是要躍身而下:“阿瑤!程曦瑤!”
見狀,裴容忙追上去,一把攔住了莫靖禹:“阿禹,你冷靜些!”
冷靜?如何冷靜?
莫靖禹雙眼通紅,十指緊緊扒著懸崖邊的礫石。
萬丈深淵,只剩一片死寂,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她不會死的……裴容,松開我,我要去找她!”
裴容從沒聽過莫靖禹的聲音這般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他不忍地別開眼,卻還是死死地攥著手,不讓莫靖禹掙脫自己。
不知過去多久,身上的傷耗盡了莫靖禹最后一絲力氣。
他不再掙扎,整個人頹廢地倒在地上。
好疼。
莫靖禹感覺有一把鋒利的刀刃,干凈利落地插入了心口,然后一刀、又一刀割下了肉,鮮血淋漓,痛苦一寸寸蔓延。
裴容同樣紅著眼:“阿禹,我現在就讓他們去想辦法找阿瑤。”
莫靖禹沒應聲,他望著泛白的天光,空洞的眼神里滿是蒼涼痛楚。
半晌,他嗓音嘶啞地開口:“阿容,你看,天亮了。”
“可北清的天亮了,阿瑤呢?”
裴容垂下頭,緊緊抿著唇,心頭又悶又疼。晚.晚.吖
寂靜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
莫靖禹的衣領緊接著就被人拽著拎了起來。
程玉南雙眼布滿血絲,怒吼道:“瑤兒呢?莫靖禹!我問你瑤兒呢?!”
“阿瑤……”莫靖禹神色麻木,眼眸里只剩沉寂如水的平靜,“她和莫山同歸于盡了。”
大腦轟的一聲像是爆炸開來,程玉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莫靖禹!”他咬緊牙關,心底怒火中燒,“你是如何允諾我的?你發誓你會保護好她的!你怎能讓她……她已經為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莫靖禹渾身狠狠一顫,舌頭被牙齒無法控制的顫栗咬得鮮血直流。
是,是他發誓一定會保護好程曦瑤的,可是他沒能做到!
話堵在喉嚨里說不出,莫靖禹胸口一疼,硬生生嘔出了一口黑血。
“阿禹!”
——
乾清宮。
沈太醫給莫靖禹把完脈,走出來對裴容緩緩道:“陛下身上鞭傷未愈,又急火攻心才會口吐黑血,如今陛下的身子十分虛弱,需要好好休養,更不能動怒。”
裴容輕輕點頭:“我知道了沈太醫。”
“那老臣就先退下了,待藥煎好,老臣會親自送來。”沈太醫頷首行禮,轉身走出了乾清宮。
走回內殿,卻見莫靖禹已經醒了,正睜著眼望著虛空。
裴容走到榻前:“阿禹,你覺得還好嗎?”
莫靖禹默了很久,才緩緩地搖了下頭。
他費力地抬起手捂在心口上,聲音沙啞:“我錯怪了她這麼多年,阿容,你說她的心……該有多疼?”
“為何……為何母后、你、阿瑤、還有這滿朝的百官,都要瞞著我?”
裴容欲言又止,深深地嘆了口氣:“阿禹,對不起……”
莫靖禹攥緊雙手,突然嘶啞地笑起來,可眼淚也在一瞬間滑落眼角。
“錯的人,是我。”
但知曉錯了又能如何?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恍惚間,莫靖禹仿佛又看見了那日跪在地上、模樣執拗的程曦瑤……
第五十六章
半月前,長樂宮。
兩名錦衣衛帶著程曦瑤去了大牢,莫靖禹冷冷地看向站在一邊的程玉南。
“方才還說不會讓人傷了她一根汗毛,眼下她被人帶走,你怎麼一言不發?”
程玉南眸色深沉,沒有回答,卻是抬手解下了臉上的面具。
那張傷疤猙獰的臉露出來時,莫靖禹一瞬皺起眉。
他竟覺得有些眼熟……
不等莫靖禹開口問,程玉南便先笑了笑:“陛下比瑤兒年長幾歲,想來還認得我吧。”
“你……”莫靖禹頓了頓,不確定地將那個名字說出了口,“程玉南?”
程玉南點了點頭:“十四年未見,虧得陛下還記得我。”
說實話,很難不記得,因為在莫靖禹還是少年時,程家曾打過多次勝仗,先皇夸贊不斷,又怎會不記得。
既是程曦瑤的兄長,那方才的親密倒也都能解釋了。
“你沒死,那這些年?”莫靖禹問道。
提及往事,程玉南的神色不免陰沉下來。
他將當年邊疆匈奴一戰的事簡略地講于莫靖禹后,又緩緩道:“我之所以不攔陛下將瑤兒送走,是想告訴陛下一些事。
”
“什麼事?”莫靖禹眉心微蹙。
“一些……陛下被瞞了很久的事。”
半個時辰后,議事殿所有人都被勒令在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