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莫靖禹推開裴容,一雙眼眸似是血紅,“我不愛她,我怎麼可能愛她?你明知我恨透了她!這一切都是她活該,是她咎由自取!”
說完,莫靖禹便大步地離開了長樂宮。
那背影好似冷漠絕情,可在裴容看來,卻是落荒而逃。
半晌,裴容呼出重重的一口氣,望向沈太醫。
“阿瑤她……還沒醒吧?”
沈太醫搖頭。
裴容抿了抿唇:“還請沈太醫盡心照顧阿瑤的身體,定要好好調養,至于小產的事……暫且先不要說了。”
“老臣明白。”
裴容在長樂宮陪了程曦瑤整整一夜。
翌日一早,他才去到議事殿。
剛踏進殿門,便見莫靖禹坐在龍椅上,眼神空洞茫然,仿佛盛著無盡的悲涼。
裴容走近,淡聲開口:“淑儀殿那邊傳來消息,舒妃只是受了些驚嚇,胎兒無事。”
莫靖禹沒應聲,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
裴容忍不住道:“阿禹,你就不覺得這件事很蹊蹺嗎?舒妃說阿瑤去刺殺她,可反而她什麼事都沒有,阿瑤卻傷成這樣!”
“那怎麼解釋程曦瑤出現在淑儀殿這件事?”莫靖禹沉聲問,“昨日程曦瑤與我說,秦皎是莫山的人,你如何看?”
裴容沉默不語。
不是他不想把真相說出來,而是眼下這個局面,太容易打草驚蛇。
錦衣衛中尚有莫山的人在,那禁軍呢?朝臣呢?
莫靖禹冷笑了聲:“這般荒唐的話,連你都不信,她竟也講得出來!”
“我信。”裴容深吸了口氣,語氣認真,“阿禹,若我說阿瑤從未背叛過你,你可會信她?”
第四十二章
言罷,殿內一陣死寂。
半晌后,莫靖禹倏地拂袖:“裴容,程曦瑤到底是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你竟也和她一樣說出這般荒唐的話來!”
程曦瑤從未背叛過他?天方夜譚!
若從一開始,程曦瑤就明確地表明自己想要榮華富貴,想要投靠莫山,莫靖禹定不會挽留她。
可她偏偏站在他這邊,暗地里又為莫山做事,陽奉陰違!
裴容方才若是說程曦瑤如今悔恨了曾經的背叛,莫靖禹說不定還會相信,可他竟敢說程曦瑤從未背叛過?
莫靖禹怒火不減:“我不希望以后再聽到這種話。”
裴容怔住,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像被石頭壓著,再也說不出。
原來,一個謊話說了太久,就會變成真的。
如今便是將所有真相全都攤開來擺在莫靖禹眼前,他也不會相信一個字。
默了片刻,裴容緩緩垂下眼睫。
“無論如何,阿瑤剛剛失去了孩子,身體虛弱,正是需要人陪伴和安慰的時候。阿禹,你……有空多去看看她,好嗎?”
莫靖禹卻沒應聲。
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裴容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出議事殿。
分明彼此相愛,卻又要彼此折磨。
這兩人最后的結局,斷然是要黯然神傷的。
程曦瑤做了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夢。
夢中,一條黑色的小蛇盤旋在她眼前,睡得十分安穩。
她不明所以地走過去,那小蛇卻醒來,沖她搖了搖尾巴,一溜煙就不見了。
從夢里醒來,程曦瑤睜著眼望向床幔,才忽然想起。
幼時她在宮中,曾聽見嬤嬤們說,女子有身孕后若是夢見蛇,那便代表著她即將生出一個女兒。
可她為何會做這樣的夢?
程曦瑤莫名地將手覆在了小腹,不知為何,她心底竟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熬藥回來的白芍見她醒來,忙快步上前:“主子,您醒啦?您感覺如何?”
“白芍。”程曦瑤緩緩轉眸看她,“我怎麼了?”
“您……沈太醫說您受了些重傷,需要好好休養,沒有大礙。”白芍答著,眼神卻閃爍。
程曦瑤慢慢坐起身,腹部還是撕扯般的疼。
她聲音有些無力:“白芍,你與我一起長大,當真覺得我看不出你何時在撒謊嗎?還是說,你對我有了二心?”
白芍連忙跪在地上:“主子,白芍對您忠心耿耿,怎可能二心?之所以隱瞞……也是為了主子您好啊。”
程曦瑤擺擺手:“說實話。”
白芍只能如實相告:“主子,您……您小產了,沈太醫說胎兒不足整月,太虛弱,所以……”
話落,程曦瑤如遭雷擊。
所以那個夢,是她的孩子在與她告別嗎?
不足整月……這個孩子還未在她的腹中成型,便是永別!
程曦瑤泣不成聲,哪怕用雙手捂著臉,眼淚還是順著指縫緩緩流下。
一晃幾日過去,程曦瑤都沒再見過莫靖禹。
倒是程玉南知道她小產后,特讓妻子熬了補湯帶進宮中。
程曦瑤心里一暖,淡淡笑起來:“兄長,多謝你與嫂嫂。”
“這是什麼話。”程玉南將勺子遞到她唇邊,“來,瑤兒,小心燙。”
程曦瑤乖巧地湊近。
這時,宮門前卻倏地傳來道冰冷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麼?!”
第四十三章
程曦瑤頓住,緩緩側眸看過去。
只見不知何時出現的莫靖禹正站在門前,臉色陰沉地怖人。
他死死地盯著程玉南,語氣譏誚:“程曦瑤,你當真就這麼寂寞?”
程玉南眸色一沉,就要開口,卻被程曦瑤攔住。
她淡淡地看著莫靖禹,聲音沒有半分波瀾。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莫靖禹神情更冷,“喊的這般親密,你當我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