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睡，我帶你去找大夫，不是說來日方長嗎？你、你個騙子……」

我頭一次見他這副模樣。

我大口大口地嘔著血，風中被血腥味填滿。

我知道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我還想告訴他好多好多事，告訴他我的名字是宋頌，不是宋宋。

可是我喘不過氣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瀕死之時，心里滿滿的都是遺憾。

我不甘心。

我鉚足勁抬起手，手腕上的玉鐲在月色下更加色澤澄亮。

我想說，他的心意，我都知道了。

而這，也是我的回應。

視線朦朧間，似有冰涼的水珠滴落在我的臉上。

……

來世再見。

我的少年將軍。

22

為了趕上該學期進度，出院后我就返回了學校。

大學的桃花總是來得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我一個個禮貌拒絕：「不搞，學業繁忙。」

「我現在沒時間搞什麼狗屁浪漫愛情故事，我現在只想搞學習。」

其實不然。

見過皓月之輝，螢火之光又如何入得了眼。

奈何實力不允許我低調，流水一樣的情書送到我的班級。

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

我直接朋友圈甩了一個假官宣：

【以后就是司澤月的小寶貝啦～】

司澤月，你小子就在那個世界偷著樂吧。

室友問我怎麼把對方拿下的。

我笑得不言而喻。

「不靠父母，不靠朋友，全靠自己長了張胡編亂造的嘴。」

可我沒想到，下一刻就有人跑來添加我的好友。

驗證消息：【我怎麼不知道自己和你談了？】

我一臉懵逼。

不是吧。

這也能重名？

這也不是子軒梓軒紫萱啊。

但是做人嘛，理不直，氣也得壯。

我直接通過好友問候了他三百回。

真的是，當姑奶奶王者榮耀白打的啊？

巔峰時期我一個人罵九個。

呸。

不自量力。

23

許是我罵得太難聽，他直接線下找到了我。

我躲在圖書館里尷尬得不敢出去。

偏偏不知情的室友還說：「你對象來找你了。」

我反駁：「他胡說！他不是我對象。」

「我看過身份證了，他真的叫司澤月。」

我：……

有病吧？

誰家好人上門還帶著身份證給人看啊！

我尋思著這樣拖延下去也不是辦法。

解決問題的辦法從來不是逃避。

我沖了出去。

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可看到那張臉時我卻大腦宕機了。

手里拎著的掃帚也掉在地上。

重名是巧合。

那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五官，如出一轍的眼神，也是巧合麼？

我驚愕得說不出話，眼角忽而就有些濕潤。

他也愣了一瞬，怔怔的往我走來兩步。

忽然，就大聲罵道：「我就說吧！你取的送死隊不是什麼好名字！」

我的喜極而泣也霎時僵住，罵罵咧咧地開口。

「你還敢說！你丫的搞什麼虐文文學，單槍匹馬挑萬軍，那是你該干的事嗎！」

……

我們誰也不服輸。

懟著懟著，忽然就都笑了。

司澤月嘴角擒著的笑如同溫月：

「我如今二十四了，虛幾歲就三十了，馬上就奔四了，轉眼就五十了，沒幾年就六十了……

「趁我沒了之前，咱倆湊合湊合？」

我笑他幼稚，卻又身體很誠實地盈盈點頭。

我醞釀了許久，想把之前未曾道出的心意告訴他。

可下一刻，見他目光一下移，指著我腳邊的掃帚問：「干嘛呢？」

我登時踉蹌，心虛地把掃帚踢到一邊。

「我、我打掃呢。

」

「哦，我還以為是拿來揍我的呢。」

我：……好想把他毒啞。

和風席卷而過，抖落了一樹梨花花瓣。

在風聲未滯時，他問我：「你剛剛想說什麼？」

我思忖了一瞬，改口道：「好可惜啊, 某些人表露心意的信件帶不來這個世界咯。」

這種暗戳戳的暗示,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

附著一道輕笑聲，他緊緊攥住了我的手。

「宋頌，我喜歡你。」

我也是。

司澤月, 我喜歡你。

番外 - 司澤月篇

一覺醒來，我什麼都忘了。

甚至, 連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個撿到我的人，說著完全不著邊際的胡話。

我一度覺得，她是不是腦子也被什麼踹了。

可她授我名字, 予我吃食, 安置住處。

雖然人不靠譜，卻是有副好心腸。

她說，她叫媳婦兒。

每次她都借著說笑, 讓我舍身于她，入贅她家。

我氣得去給宋老將軍告狀。

他卻說：「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你知道的, 她從小就沒有夫君。

「況且，你都喊她媳婦兒了。」

我啞口無言。

可惡，被騙了。

那一夜她喝醉了酒, 像個豹子一樣往我身上撲。

我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妥協于她。

她卻捂著嘴嗷嗷哭。

「趁人之危非君子！等姑奶奶明早恢復力氣, 一刀給你嘎了！」

我要走。

她又叫。

「這種情況你都能走？子軒, 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

第二日我就把她府里的酒都賣了。

后來我意外恢復了記憶, 才知她和我乃是冤家。

更是宿敵。

王上要我殺了她。

可我沒有。

我對外宣告她死在了戰場上, 轉頭卻把她軟禁在我的府里。

她救過我。

我又怎能做那忘恩負義之輩。

人沒了良心，又與走獸何異？

可她心眼子太多了。

一百斤的人, 一百零一斤的心眼子。

我外出一趟, 她便溜出了府。

我頭一次知道害怕的滋味。

我怕她被王上的眼線發現, 怕她被王上拉去斬首。

我找遍了整個大漠, 連駱駝圈里的食槽都沒放過。

結果墨川告訴我, 她在青樓。

墨川說：「小心點吧，我夫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夫人跟她一起玩, 沒幾日就能把整個大漠的男的撩過來。」

我據理力爭：「她不是我夫人。」

墨川挑眉：「行吧, 那任她撩去吧……哎，你走那麼急干嘛？」

我最終妥協放她回去。

那一夜，我喜歡的姑娘，那支玉鐲, 連同我的心意, 一起離開了大漠。

我想，不該叫宋司隊的。

該叫，司宋。

思宋。

后來，她的長槍出現在我跟前的那一刻, 我徹底懵了。

她的腦子鐵定被踹了。

竟然用她的命去換我的命。

從醫院醒來時, 我才知道自己昏迷期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命運待我不薄。

我因為一次烏龍找到了她。

我和她坐在薄云下「清點恩怨」時，她忽然想起什麼。

即刻拉起我的手, 在掌心一筆一劃地寫下一個「頌」字。

「是宋頌，不是宋宋，這一次記住了吧？」

我笑著點頭。

我的心上人, 叫宋頌。

番外 - 鳳晚篇

我在人間歷劫時遇到一個叫宋頌的女生。

我們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越相處，越相見恨晚。

可我不能容忍, 她說「智者不入愛河」時的那副拽樣。

于是我歷劫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天界找月老。

我說過的，等我找人弄她。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