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內網的帖子還沒捂熱，吃瓜群眾還沒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每天都能看見夏晚晴寸步不離的跟著我，而我神色嚴肅的拿個本子，好像在對她演示什麼東西一樣。

夏晚晴的特長很明顯不在數字和密文上，我教了一周她還懵懵懂懂，傳達出來的東西就像一個清朝人學了三天的英語。

又過了幾天，我和 0412 總算是弄清楚夏晚晴身上的系統了。

她是舞蹈生，在參加比賽的時候路上除了車禍，她的腿受了很嚴重的傷，舞蹈是她的夢，她清醒后過一段非常絕望的日子，然后有一天，她身上出現一個系統。

「惡毒女配」系統，就是她要出現在段景則身邊，扮演趾高氣昂的惡毒心機女配，趕走段景則身邊的所有人，直到段景則愛上她。

攻略成功她的腿會獲得健康，失敗她會死。

這就是她身上的系統。

夏晚晴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的神色非常平靜，只是眼睛里含著稀薄的淚意，我到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時候我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她用非常平淡安靜的語氣跟我說：「池凝薇，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國家一級舞蹈演員，為了這個夢，我愿意付出一切。」

她跟我說：「如果你有辦法……我希望你能幫幫我。」

我知道她對系統任務的厭煩，就如同她對段景則的厭煩一樣。

哦，我教夏晚晴學習三分密文的時候，段景則遇見過我們一次，他身邊跟著新的漂亮的小學妹，一臉復雜的看著我和夏晚晴，臉上的表情很內疚的樣子，又像是一種狐疑，他目光從我身上落到夏晚晴身上，來來回回很久，最后他說：「你們——你們為了我，怎麼搞成這樣了？」

我和夏晚晴誰也沒理會他。

我們都不明白，為什麼實現夢想的攻略任務會是去獲得一個空空花瓶不值錢的愛，我和夏晚晴是個例，可是這個世界其它的角落，還有多少個類似于我和夏晚晴這樣的「個例」呢？

我們有夢想，有抱負，不甘心，還有很多想完成的事，這是我們的執念，直到有一天，出現一道希望，這個希望可以讓我們去追求那個執念，代價卻是某個人的愛。

得不到就會死，得到了就能夢想成真。

這世上只有某人的愛是最重要的嗎？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看著夏晚晴，伸手搭在她手上，我和她承諾，我說：「夏晚晴，我會盡我所能。」

8

后來我和 0412 在亞太地區信息學奧賽中拿到了金牌，這個獲獎引起了清華大學的注意，我收到了清華大學的保送邀請。

我和 0412 商量了一下，拒絕了。

因為我還需要時間。

功課對我來說是很輕松的事情，我和 0412 花費了一整個學期，復制出了他的源代碼。

然后剩下的時間里，我和 0412 一直在研究他的代碼，我們用他的代碼搭建了一個數據模型，在我整天對著他那龐大的數據串不停研究的時候，0412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羞。

「感覺自己沒穿衣服一樣赤裸裸的站在你面前，這算不算是為你獻身？」他盡量用冷淡的語氣去掩飾情緒里的害羞。

我一邊去搭建模型，一邊隨口哄他：「寶貝兒，你這是為科學獻身，不是為我獻身，不要害羞。」

那句寶貝兒只是下意識脫口而出, 說完我們都愣了愣，然后 0412 就卡機了。

后來我們又花費了很久的時間，在高考來臨前, 我和他在在模型上飾演上千萬遍的基礎上，才決心去修改 0412 的源代碼，因為再不修改就晚了——就要高考，如果我完成任務, 他就將再也不是我的系統了。

但這其實冒著非常大的風險，但我們別無選擇——但還好，我們成功了。

我將他的代碼修改, 他成了我的專屬系統，在我的任務完成后，他也將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的那串意識數據, 永遠嵌在了我的腦電波中。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那之后我們的交流不再局限于使用三分密文，再之后, 我和 0412 拿到了夏晚晴系統的代碼, 簡單的修改了她身上系統的幾個小小的符號，改變了她的任務指令。

第二天, 在段景則摟著一個姑娘出現在夏晚晴面前的時候, 她鎮定的在接下來的體育課，用網球將段景則打成了被蜜蜂蟄腫的蜜蜂小狗。

在我高考畢業前, 段景則像是被這一打打的神魂顛倒一樣, 成天專心致志的追在夏晚晴身后, 聽說每天都被打的很慘——但他好像甘之如飴。

我和 0412 的這個小突破對于那個龐大的未知的神經元系統宇宙其實是個非常微微微微不足道的進展, 0412 在的那個數據宇宙太過奧秘和神圣，我們努力那樣久，其實也只是在現有的代碼中改變一個小小的指令罷了。

就像一粒塵埃之于整個地球。

這些都是建立在已經存在的基礎上, 若沒有 0412 的代碼, 我想就算窮極這一生，我也得窺不到半分的的奧秘。

半個月后，我和 0412 迎來高考, 我考上清華大學姚班, 在那里，我將遇見更多志同道合的可以一路同行的伙伴。

我爸爸喜極而泣，因為我的重度珠蛋白障礙性貧血不藥而愈, 我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他一個人去我媽媽的墳墓, 我想他是去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

我想這個世界或許就是一個巨大的數據庫。

意識是數據，身體是數據，甚至我身體里那個小小的重度珠蛋白障礙性貧血細胞也是一個小小的數據, 處理這個小小的數據就是在我這個身體大數據上將那個小數據用 Delete 鍵刪除。

多麼有意思的世界啊。

宇宙的浩瀚深不可測, 我知道我會迎來我愿意獻身一生的事業，我愿意為此傾盡我畢生的時間去得窺哪怕一點點的天機。

可能很漫長, 可能終將一無所獲。

但我不怕, 因為我知道，0412 一直在我身邊。

「下一步，你想做什麼？」0412 問我。

我笑了笑，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那串幽藍的數據, 我跟 0412 說：「現在的系統指令任務可都不怎麼樣，0412，我們先試試怎麼大批量的改變系統指令吧。」

從哪里開始？

就從沒有任何一個需要完成的系統任務是要得到某個男人的愛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