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噩夢的時候,我雖然不會進去安慰他,但會蹲在門口陪他,等他醒了,我就給他一個擁抱,哄著說:「歡迎你來到美好的一天。」
快到春節了,我開始幫他買一些裝飾品,把房子打扮得有些熱鬧一點,他不解地問:「我一個人過年,你搞這麼紅紅火火干嘛?」
我從梯子上往下看,對他搖了搖頭:「不,我會陪你過,兩個人就可以紅火一點。」
還要再說,梯子突然有點不穩,我有點失去重心,卻被他摟著腰扶住。
我偷偷去看,發現顧淮清罕見地耳朵紅了。
為了岔開話題,他還故意指著我昨天搬過來的食物問:「這是什麼植物,長得這麼高?
「這麼放著有什麼寓意嗎?」
我從梯子上下來,想了想,誠實回答:「發財樹,寓意發財。」
顧淮清被我說得有點無語,半晌才贊嘆道:「多麼質樸的愿望。」
我把手中的樹擺好,讓他站在樹旁邊:「嗯,等樹長得跟你一樣高,就和我在一起吧 。」
顧淮清沒想到我在這兒等著他,嗆了一下,說道:「這個愿望突然就不那麼質樸了。」
我知道他不跟我在一起的顧慮,無非是他聽不見,身體沒有平常人那麼健康,且比我大很多,注定會比我先走。
可是我不這樣認同,如果可以痛快活三十年,我不介意晚期的痛苦,更何況,我不覺得那會痛苦。
我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被拒絕了。剛開始還會難受,后面都麻木了。
我不確定顧淮清會不會喜歡我,但他不討厭我是肯定的。
而且我發現這人嘴硬心軟,很多事情,求一求撒個嬌他就沒有一點辦法了。
比如我拿著兩張電影票邀請他去看電影,但他會找到一個完美的不傷害我,卻能拒絕我的借口。
這時候我就開始碰碰鼻子,敏感的鼻炎一犯,眼淚里面就被辣得涌在眼眶里,看我這副樣子,他鐵定會松口跟我去。
然而每次看電影,我都跟不下全程,看到一半就會睡著。
顧淮清實在不理解我明明不喜歡看電影,還非拉著他去的心理,問我:「家里床不舒服嗎?為什麼非得在電影院睡。」
我已經越發不要臉了。
換作以前我就不好意思地臉紅了,可是我現在會反過來逗他:「在床上睡,沒有靠在你肩膀上舒服。」
他被我一噎,無語了半晌,才疑惑地自言自語:「怎麼教著教著就教歪了,到底哪一步錯了。」
(15)
我就這麼一步步追著顧淮清,眼看遙遙無期,結果轉變卻來得如此之快。
年底那天,我約了顧淮清去步行街買年畫,一路上我都在跟他絮絮叨叨,說他明明沒有多大,但是比我爸還佛系。
剛跟他說完我就在對面的時候,突然一股子大力,將我往后拉去,我驚呼一聲,和手機一起順勢掉在地上,身前的車呼嘯而過。
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著我,然后蹲下來,眉毛緊皺:「注意看路啊,同學。」
我靠?!
這不是數理院的院草林隨星嗎?
我立馬站起來連聲感謝,他微微點頭,和我隔開一段距離,不帶一絲情緒,果然是傳說中的冷臉帥哥。
然后我就看到那位冷臉帥哥在看到一個女生的時候,眼睛瞬間就亮了,有些孩子氣地向她跑過去。
這狗糧,吃飽了。
等我匆忙把手機撿起來,果然這個手機經歷了它不能經歷的,又黑屏了。
正打算去打擾那兩位借個手機給顧淮清打電話,手腕就被抓住,然后狠狠揉在懷里。
熟悉的味道鉆進我的鼻尖,顧淮清整個人都在發抖,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失態。
「許楠楠。」
抱了許久,他非常輕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然后又是漫長的等待。
「你沒事就好。」
他胸腔有些急促地起伏著,似乎掙扎了許久,才嘆息般說:「你成功了。」
什麼?
我想要抬頭去看他的表情,被他摁在懷里,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我們在一起吧。」
(16)
事后他告訴我,我正在跟他說話,突然沒有聲音,還伴隨著車呼嘯而過的鳴笛聲。
顧淮清第一反應檢查自己的助聽器。
然后飛速地往我告訴他的路口跑。
一路上,他都在害怕。
我和顧淮清窩在沙發上,問他:「這麼害怕嗎?」
他非常認真地點頭:「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在做噩夢,并且太陽不會再給我擁抱了。」
我有些心疼,然后給他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永遠會抱你的。」
他笑了笑,下巴抵在我頭頂,不可思議:「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會談戀愛。」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話里的信息:「你居然沒有情史?!」
他敲了敲我腦門:「這麼開心?」
噢,我現在肯定齜著大牙傻樂。
「我之前總覺得,愛情就是多巴胺的惡作劇,很虛化。
「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我滿眼都是他,問:「怎麼改變了。」
「突然覺得,惡作劇如果可以持續一輩子,也不錯。」
(17)
和顧淮清在一起不久,就過年了。
沒辦法,我在除夕那天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別,踮起腳親了他一下:「我初三就過來陪你!」
他現在還是很別扭跟我做很親密的動作,我每次這樣的舉動,他都會臉紅,露出少有的呆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