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是證明事物價值的最好方式。
有些歷久彌新。
可惜。
我和時川的感情從不屬于這一類。
05
思緒回籠。
我垂下眼,沒有反駁時川那句「除了我,沒有人會愿意要你」。
只是起身,平靜地說道:「我要去上班了。」
剛到辦公室,和上司紀妍商討完工作,她忽然叫住我:「昭昭。」
我看她,紀妍指了指臉:
「怎麼,越升職反而越拼命了?」
「最近是不是都沒睡好?」
我是從幾年前跟著紀妍的。
從一個籍籍無名的設計師一路走到名聲大噪。
再到晉升管理層,比別人快,卻也比別人走得更艱難。
我笑笑:「因為喜歡這份工作。」
紀妍也笑:「還是身體最重要,過幾天你還有采訪,休息好氣色好,上鏡才好看。」
我頷首。
下班時,我照舊等時川來接我。
卻半天沒有等到人。
撥過去好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直到打給他的同事,那頭解釋道:
「今天下午公司有個員工病了,在辦公室暈倒了。」
「時川送她去醫院了。」
我愣了一下,直覺讓我脫口而出:「是……哪位?」
「說起來你也應該認識,是時川的實習生,不久前新招的那個。」
「……知道了。」
我掛斷電話,準備叫個車。
指尖卻凝在屏幕,久久未放下。
一輛邁巴赫忽然停在我跟前。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露出主位上一張矜貴的臉。
江宥掀起眼皮,懶散地沖著我笑:
「好巧啊,明小姐。」
「不請好心人吃個飯嗎?」
我的眉心跳了跳。
看著他,最后笑了笑:「好。」
06
時川和溫荷的那張照片,是江宥發給我的。
半個月前,他和我對接業務,聯系逐漸多了起來。
其實從前我們并不熟。
我對他的認識,僅限于時川的室友。
以及在我們婚禮上喝到最后還掉眼淚的人。
那時我調侃時川有個這麼重情義的室友。
他只是笑了笑。
表情卻不太自然。
當時我不太明白。
現在卻明了。
江宥訂的是一家私廚。
人少,私密性強。
上的菜也都是我愛吃的。
「什麼時候離婚?」江宥突然來了一句。
嘴里的茶水差點咳出來。
我生生咽下去,抬頭時恢復表情:「江先生這麼關心工作對象的私人生活?」
江宥坐在我對面,繁復的燈罩將他臉上的光影分割得四分五裂。
明明只比時川小上幾個月,在商場沉浮良久,卻還保持著一絲少年意氣。
「看不出來嗎?」
他撐著臉,望著我,翹起嘴角:「我在撬墻角啊。」
一本正經,卻分外坦然。
「等你離婚我怕到時候連隊都排不上了。」
「都是暗戀,時川能走狗屎運娶到你,現在我終于把他熬走了。」
「明昭。」
他撐著下巴,看著我。
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撐在窗前看暗戀的白裙子女孩。
「出軌就該死。」
「你過界了。」我放下筷子,起身,拿過我的包。
「江先生,這頓飯我請,我們兩清了。」
「我的私生活不需要別人干涉,下次見面,我們就只是工作關系。」
「明昭!」
身后的人匆忙起身,椅子曳地,發出有些刺耳的聲響。
我結了賬,快步走出飯店。
「明昭!」
衣角被人牽住,卻沒敢太用力。
身后傳來江宥委屈巴巴的聲音:「對不起。」
「我知道干涉你的私生活不對,我不會再這麼做了。」
我轉過身,對上他的眼。
江宥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月光倒映在里面的時候,熠熠生輝。
「我只是、只是覺得你和他在一起,不值得。」
「明昭。」
「你值得更好的人。」
我又不是傻子。
江宥看我的眼神太直白。
赤裸裸的,從未掩飾過的愛意。
可是——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我說:「你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江宥困惑地問。
我沒有開口解釋。
我和江宥的關系,并沒有熟悉到我能將那些過往,和盤托出。
07
其實那件事情發生時,我是有男朋友的。
事情發生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在夜里都會陷入夢魘。
我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別人犯的錯。
可是在夜里輾轉難眠的,卻是作為被害人的我。
住院的第四天,我那時的男朋友季淵才過來看我。
季淵提著很多東西,有我愛吃的,也有我喜歡很久的藏品。
他把東西放下,在病床前給我削了一個蘋果。
走的時候他說:「昭昭,我們就這樣吧。」
我靠在床頭,看著他,卻不發一言。
他卻在我的目光中逐漸崩潰。
低下了頭。
「我知道你很好,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昭昭,你知道嗎?」
他驟然抬眼,眼眶里卻充盈著有些滑稽的淚。
「我怕我們以后的每一次親密接觸,我都會想起你曾經在教授……」
「是我不好。」
我們的角色被顛倒。
好似他才是那個被丟下的人。
「是我太軟弱,是我不夠堅定,都是我的錯。」
「昭昭,你很好,是我的錯。」
「是我,邁不過這個坎……」
我側頭。
看著窗外將盡的暮色。
只是淡淡說:「我知道了。」
時川那句沒人愿意接受我,并非讖言。
是他知道。
他知道,這世間大部分人的人性,都是相通的。
08
江宥送我回了家。
也算不上不歡而散。
我并沒有真的怪江宥。
下車時,他忽然叫住我:「明昭。」
回頭時手上被塞了一大捧花。
江宥低頭時耳郭紅似我懷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