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安寧辯解了兩句。
「安將軍,阿寧很勇敢,在戰場上救了很多人。」
安家父子長相肖似,安將軍豪邁一笑,面上摻雜著掩不住的驕傲。
「那是,我安家的兒女,沒有一個窩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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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安家父子都平安活著,又或者是我幫安寧說了好話,此后見面,她對我也不再那麼橫鼻子豎眼,偶爾也會礙著安昭在場,不情不愿跟我打個招呼。
安昭擔心我有些不高興,還特意敲打了安寧幾番,氣得安寧跳腳。
說他有了媳婦,就不要親妹妹了!
然后攆著他一頓暴揍,安昭當然不會跟她動手,左躲右閃便溜之大吉。
后來,安寧難得坐下來,跟我好好說話。
「就這樣放過時胤?雖說他不是前世的時胤,可這輩子也沒干什麼好事。
「照樣算計我父兄、算計北玄軍和明月山莊,但算計得最狠的還是你。
「你不恨他嗎?竟然還讓他如愿以償坐穩帝位。」
我正專心與手里的繡布作戰,在我靈巧的手指下,一坨不知道是鴨子還是野雞的荷包,快要成型。
想也知道我是給誰做的,安寧看得一臉嫌棄,但她女紅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沒什麼臉說我。
「不然呢?這帝位是你能坐?還是我能坐?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治理江山沒那麼容易,不論是你我,還是旁人,都無法擔此重任。
「自古少數人服從多數人的利益,雖然對少數人不公平,但也不能說毫無道理。
「有時候你不得不為了一些事情退讓,是為了更多的人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安寧手里拿著一個梨,百無聊賴地向上拋了拋。
「你倒是想得開,可他榮華富貴唾手可得,高居萬人之上,想想就讓人不太高興。」
我沒好氣地搖了搖頭。
「那富麗堂皇的皇宮,不就是個巨大的鳥籠,又有什麼好的。
「阿寧,凡事不要輕易下結論,你焉知時胤屁股底下的龍椅坐得舒坦與否?
「如今北玄軍和裴無瀚各自在封地自理,若時胤干出點什麼出格的事,立刻就會揮兵直上京城。
「他想要帝位,那如今他只能坐在那把龍椅上,一輩子也別想離開。
「他想要脫離命運的掌控,如今還不是一樣要當傀儡,做個治理江山的工具人。
「時也命也,最后都一樣。」
人總得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即使時胤是那治國良才,可也不能讓他稱心如意,全然沒有掣肘。
心有忌憚,才能不行差踏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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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和安將軍合力,將平城和北玄軍打理得井井有條。
安昭每日去巡城,我便在城墻上等他。
落日映透云層,將連綿不斷的云團染得嫣紅。
我靠在墻邊出神,關于上一世的事情,我還沒有跟安昭說過。
雖說都已成過往,可說可不說,可我沒由來的不想瞞著安昭。
在這世上,我與他之間,不應該有任何秘密。
一陣腳步鏗鏘有力向我跑來,我轉身便貼近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我嗅了嗅他的氣息,一鼓作氣將所有的事全盤托出。
安昭久久沒有作聲,久到我忍不住抬頭看他。
心中的忐忑,在看見他滿眼心疼的那一瞬間塵埃落定。
他摸了摸我的右頰,那里的傷口早已愈合,如今更是連疤痕都看不見了,啞著聲音開口:
「阿雪,那一輩子你活得很難吧,沒有人護著你,你過得很辛苦吧。」
我鼻子發酸,他永遠都是先關心我好不好。
拉過他的手,捂在我臉上,悶悶地說:
「重活一世我才知道你對我的心意,可上一世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時明明是我辜負了你,為什麼還要讓阿寧照顧我?
「為什麼我那般對你,你還要對我那麼好?」
「因為,你是阿雪啊。」
什麼破理由,這人真的是!
讓人不自主想哭。
只是因為,是我而已。
所以,沒有那麼多為什麼。
「阿昭。」
我突然喊他,他低頭看懷里的我,下頜頂到我的額頭,我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
他的臉和耳尖一齊紅了,看著我的雙眸,沉醉得滴血。
我彎眼一笑。
「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呀?
「你快點娶我好不好?」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