慣性使然,戰馬當即開膛剖腹,鮮血噴灑一地,倒地嘶鳴。
裴無瀚從馬上摔了下來,看到隨自己南征北戰多年的愛騎落得這般境地,立刻殺紅了眼,一刀劈向地上的安寧,乍然露出背后的空門。
逮住機會的安寧,輕巧發力,空中一個回蹬,翻到裴無瀚身后。
銀槍用力一挑,貫穿他的腹部。
被刺之后,裴無瀚猛然發力,將自己從安寧的銀槍上拔了出來。
他的副將見此,立刻上前助他,安寧一記漂亮的回馬槍,將他的副將釘死在原地。
這一幕看得城墻上的人紛紛叫好,這一槍簡直太漂亮了!
裴無瀚重傷,安寧一路追趕,祁軍氣勢一落千丈,不出片刻,便被打得潰不成軍。
我軍大勝,裴無瀚被祁軍將士護著,乘上快船,準備撤離。
裴無瀚本不肯離去,可是失血過多,沒了反抗的能力,直接被手下將士敲暈帶走。
安寧乘勝追擊心切,竟是不顧命令,沖入灘涂。
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原本占盡上風的安寧,在孤軍深入的這一刻,便落入下乘。
安寧連人帶馬陷入淤泥中,祁軍將士趁機套住她的戰馬,將她拖入江水中,直沖護城河入口,火光沖天處。
我臉色驟變,聲音都開始顫抖。
「快收回鐵索!」
不知為何,竟沒有人應我。
驚愕之下,我猛然回過神,禹州境內的北玄軍已被安寧帶出城。
此時城中皆是駐軍和禹州軍,他們聽從的自然是時胤的命令。
我撲向前方的時胤,抓住他的衣擺,聲色凄厲,一向倨傲的我,第一次低聲下氣祈求他:
「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
時胤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伸手拂開我散落的鬢發,眼底似乎有一絲不忍。
「阿雪,若放東祁大軍離去,日后必成大患,戰亂不止,民不聊生。
「這鐵索不能收,祁軍也不能放!」
「可阿寧怎麼辦,你若不收鐵索,她就會被他們拖入軍艦中。
「到時就算不被鐵索絞死,也可能會被火燒死!
「而且,裴無瀚的軍艦已毀,祁軍死傷大半,此時收回鐵索,他們也回天乏術!」
「可裴無瀚還在其中!」
「今日攔不住他的,東祁將士一向信奉他為戰神,拼死都會護他離去。
「他今日重傷在身,日后必留暗疾,姑且放他們離去,他日我也定能拿下裴無瀚!
「你救救阿寧,救救她!」
「阿雪,我不能冒這個險。」
時胤垂眼,在場之人都別過眼,不敢看我。
我的心沉了又沉,眼中充滿了無措。
又是這般!又是這般!
為了大義,為了天下,我一而再,再而三退讓。
可最開始,我只是想護住我想要保護的人。
如今,我誰也護不住。
我嘴角勾起,臉上似哭又似笑,滑稽可笑。
片刻后,我便像瘋了一般,將懷中暗藏的匕首刺進時胤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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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中,安寧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消失不見。
城墻上,我突然刺殺時胤,氣氛頓時凝固,一旁的官員都嚇呆了,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祁軍已退,城外戰況漸止,城墻上寒風陣陣,時胤的胸口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阿雪,你這是做什麼?」
我神色癲狂,見安寧失蹤,越發歇斯底里。
「你一直在騙我!」
時胤一直勉強維持的笑意,在這一刻終于被打碎。
他面色不善地握著我的手,將胸口的匕首拔出,扔在一旁。
染滿了鮮血的手,將我牢牢抓在身前,輕輕撫摸我的頭發,語氣似乎有些遺憾。
「阿雪,就這樣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不也很好嗎?」
「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間,看著我們這些傀儡按照你的設想一步一步踏入你的局中,你當然覺得很好!」
我掙脫不開他的掌控,看著他的眼神,浸滿了憤恨。
祁軍的軍艦被燒毀大半,裴無瀚重傷,短期內再無一戰之力。
如今東祁元氣大傷,已不足為患,戰亂已止,離天下大定的日子已然不遠。
一路隱忍至今,此刻大勢已定,時胤似乎也不想再繼續偽裝下去,連胸口的傷勢都絲毫不在意。
似乎胸口流淌的鮮血,讓他更加暢快肆意。
自那日刺殺未果后,我不再虛與委蛇,與時胤徹底決裂。
甚至在離開禹州前的慶功宴上,我當著眾人的面,兜頭潑了他一臉酒。
時胤極為難堪,但他并沒有殺我,只是將我軟禁起來。
他現下殺不得我,今世有安昭在,我得北玄軍和江陵官員百姓信任。
從未因無人支持,而孤注一擲,劍走偏鋒。
禹州之戰,又立大功,乃平定天下的股肱之臣。
此時殺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必然會寒了身后的人心。
我心中有恨,既篤定時胤不敢殺我,便更是瘋狂地挑釁激怒于他。
時胤一忍再忍,欲將此事捂住,可我偏要在人前鬧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我和時胤不和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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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祁戰敗后,時胤拿出強硬的手腕,雷厲風行掃平亂軍,奠基大夏基業。
西北也傳來好消息,平城內情況雖然仍舊不明,可異族大軍遭迎頭重擊,被驅逐關外。
內憂外患,一并去除,天下平定,山河統一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