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我再也坐不住了。
安將軍和安昭接連出事,安寧絕不能再有事!
我趁著時胤不在,拿出姨母臨走前留給我的香囊。
這里面有兩件物什,一件是個小小的白瓷瓶,里面裝著一顆能醫死人肉白骨的還魂丹。
據說只要還剩一口氣,服了它,便能保住性命不死。
我不知此藥是否真的有這麼神奇,連做出此丹的姨母,都無法保證此藥的功效到底如何。
但有一點,確信無誤。
此藥定能以最快的速度讓我恢復如初。
取出瓶中的還魂丹,握在手心,我猶豫著要不要吞下。
姨母此前叮囑過我,是藥三分毒,藥效越大的丹藥,帶來的后果便越嚴重。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吃這虎狼之藥,否則輕則虧空身體,重則減少壽齡。
可現在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掙扎片刻后,還是將藥放了回去。
還不到最后的地步,我便不能走上一世的老路。
東祁還未滅,西北異族虎視眈眈。
若要山河平定,這些事務都需要人來料理,所需花費的時間也不短。
而我責無旁貸,安昭未能做完的事情,我一定要替他做完。
但身體一旦虧空,我便再無力回天,所以這藥不能吃。
趁著今日精神不錯,我掙扎著起身。
許久沒下床,雙腳落地,仿佛像踩在棉花上,我咬牙扶著床榻緩緩站了起來。
還好,并沒有摔倒。
在堅持不懈的努力下,我四肢漸漸恢復力氣,慢慢能扶著墻壁行走。
時胤和南槐序一同進屋,看見我行動自如,也是大喜,當即擬定出發去禹州的時日。
可即使我的氣色一日較一日好了起來,時胤也不肯讓我騎馬,硬是把我按在馬車內,捂得嚴嚴實實。
江陵到禹州最近的路線,避不開沂水河。
我看著眼前的巨船,不禁眉頭一皺。
這麼個大家伙,恐怕還沒到禹州,便成了祁軍的活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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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胤仿佛看出來我的疑惑,耐心解釋:
「這是你那位駱師叔的新作,體積雖比一般船艦大,但是更為牢固,并且速度與火力都有極大的提升,即使在水中遇上祁軍,也足以自保。」
他眼中充滿了對駱師叔的贊賞,語氣中有一絲遺憾。
「這巨船實在耗費人力物力,這麼短的時間只能造這麼一艘。
「要是能多來幾艘,那裴無瀚引以為傲的水軍,定然無處使力,只能打道回府去。」
我默然不語,快速隨將士登船。
時胤帶我來禹州的目的,并不如他所說,是為了安寧,而是為了除掉裴無瀚。
他心里很清楚,只有我能夠將裴無瀚逼入絕境,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我不揭穿他,是因為我們目標一致。
想要太平盛世,裴無瀚必須得死。
不能否認裴無瀚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可自古好戰必亡,這天下若整個落入他手中,往后必定不得安寧。
至于這些日子時胤對我的心意,在我眼中不過也只是鏡花水月。
他一向擅長偽裝,裝出點真心來,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不論他的情意到底是真是假,上一輩子吃過的虧,這一輩子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順水直下,路上遇到幾次伏擊,都被巨船四周的密箭擊退,順利駛入護城河道,泊入禹州岸口。
我急匆匆進入太守府,尋找安寧的身影,最后在衛崢的屋外見到她。
好些日子不見,她瘦了一些,身姿卻越來越挺拔,眼底的堅毅呼之欲出。
錯眼看去,我仿佛看見了前世的安寧。
似乎察覺有人看她,安寧回過頭看了過來,看到我的瞬間,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
一路上我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可現在見到人,又突然不知道從何起頭。
沉默半響,倒是安寧先開了口:
「阿姊,為何要害我父兄?」
她語氣冷漠至極,眼神更是化作實箭,穿透我的心臟。
我……沒有!
我想解釋,可嘴仿佛被粘住,血腥味在口腔散開,卻始終張不開口。
時胤自我身后出現,對安寧說話的語氣難得重了一些。
「阿雪何時害過你父兄,平城一事如今還不甚明朗,怎能就斷定與她有關?」
「阿雪?」
這些時日我與時胤形影不離的消息,定然傳入安寧的耳朵里。
她看向我們的表情有些古怪,隨后根本不顧君臣之禮,完全不打算搭理時胤。
她一腳踢起地上的長槍,隨手挽了個槍花,一言不發離開了院落。
時胤無奈地搖了搖頭,看我望著安寧離去的身影發起了愣。
他試圖安慰我:「阿雪,她應該不是故意的,只是安將軍和安昭的事情,讓她一時難以接受罷了,你別往心里去。」
「數日不見,她竟然不再使銀鞭,與安昭一般換上長槍了。」我雙目無神,喃喃地說。
「是啊,沒想到她長槍也使得這般好,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時胤附和著我,我卻錯開了他的目光,望向遠處。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瞳孔一寸一寸收縮,一顆心越沉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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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試圖找了安寧幾次,可她卻避而不見,為了躲著我,干脆直接泡在軍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