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恨我嗎?你不是恨我上一世棄你于不顧嗎?你別光顧著恨,你報復我啊!
「我就在這里,等著你來報復我,你要好起來才能報復我!」
我仍舊無動于衷,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這段時間我總是做夢,有時夢到曾經還在明月山莊的日子,有時候夢到上一世慘死的模樣,又有時候夢到阿昭。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混雜在一起,我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也漸漸不愿意醒來。
來回折騰幾次,時胤終于變了臉色,他極力按捺住怒意,額角的青筋卻暴露了他的心情。
接連著哄了數日,我始終毫無反應,時胤終于動了真火。
他一手握著藥碗,一手強行掰開我的下顎,將藥灌了下去,我拼命掙扎,藥灑了我和他一身。
時胤用力將藥碗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屋內一片狼藉,他語氣陰沉,幾乎是咬牙切齒:
「你想陪他去死,我偏不如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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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滿眼期翼,日夜守著我,寸步不離的時胤,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也許是因為上一世經歷的一切太痛了。
所以看著此刻小心翼翼的時胤,不免也想讓他感受一下我曾經的痛苦。
我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無聲地挑釁時胤。
看著他因為我的虛弱而焦慮慌亂,看著他因為我的昏睡而擔驚受怕。
懲罰他,也懲罰我自己。
安昭無論前生還是今世,一直在受苦,沒有一刻停歇。
我和時胤,前后兩輩子,都承受過他庇佑的人,怎麼配好好活著。
一通折騰下來,時胤累瘦了一圈,整個人散發著頹唐的氣息。
南槐序進門時,看見的便是這副狀況。
「參見陛下!」
時胤揮手示意他起來:「南將軍,往后私下里不必如此多禮。」
「陛下,禹州……」
「咳咳!」
南槐序的聲音驟然被時胤的咳嗽聲掩蓋住。
可我還是迷糊間聽見「禹州」二字,掙扎著起身,有氣無力詢問道:
「禹州怎麼了?」
隔著一道珠簾,南槐序欲言又止。
我想到身在禹州的安寧,心底忽然升起一陣不安。
「南將軍,你進來些說話。」
時胤見我這般逞強,臉色有些不佳,又不好拂了我的意,只好看著南槐序撩開珠簾走到我床前。
南槐序看見我臉色慘白靠坐在床邊與之前大相徑庭的模樣,也是大為吃驚。
可我顧不得跟他解釋些什麼,直接問他:
「是不是阿寧出事了?禹州到底怎麼了?」
「裴無瀚率大軍攻打禹州,去勢洶洶,禹州城中武將死傷大半,無將可用。
「見狀,阿寧逞強領兵出戰,卻被裴無瀚困絞,差點丟了性命。
「裴無瀚故意放她回城,誘衛崢打開城門。」
我心底升起一陣涼氣,禹州和安寧之間,衛錚絕不可能救她。
許是我臉色本就蒼白,此刻更是看不出血色,南槐序沒有停頓,繼續說著:
「衛錚命人關閉城門,獨自一人一騎奔向正在收回的護城橋索,在千鈞一發時伸手將阿寧拖入橋索之上。
「隨著急速收縮的橋索,二人被巨大的慣性甩回岸上,狠狠地拍在城墻上。
「馬匹墊在身下做了緩沖,阿寧并無大礙,可衛錚卻正好攔腰落在護欄上,身子自腰間對折,當即昏死過去。
「隨后,阿寧立刻拖著昏死過去的衛錚急速退入城中。
」
我聽到阿寧沒事,放下些心去,可再聽到衛崢的情況,整個人又蒙了。
「衛大人他……沒事吧?」我艱難開口,心里卻已猜到衛崢這般情況,不會太好了。
可事情遠比我想象的更糟。
衛崢,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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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槐序聲音越發低落:「衛崢傷到了脊梁,除了頭還能動,四肢完全沒有知覺了。」
屋內氣壓一下就落了下來,在場三個人心中都極為沉重。
「那禹州,不是危險了?」
南槐序回身,單膝跪地叩首。
「陛下,臣愿帶兵前去禹州,請陛下應允。」
出乎意料的是,時胤竟然拒絕了。
「南將軍,此事還需從長再議,禹州此時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們還未可知,冒然前去,恐遭裴無瀚算計。」
他說的話并非沒有道理,可我心里卻隱隱感覺哪里有些不對。
南槐序不知是被時胤說服,還是不好違逆他的意思,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南槐序白著臉叮囑了我幾句,好好照料身子,便告退出去了。
「陛下為何哄騙南將軍?」
屋門關上后,我立刻質問時胤。
「信奴明明已經將禹州的情況傳回來了,別人不知道禹州的狀況,陛下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莫急。」
時胤見我開口與他說話,似乎有些高興。
「不是不去禹州,而是不能讓南將軍去,若是讓他去了禹州,裴無瀚再舊計重施,江陵豈不是又陷入險境?
「他在平城守城多年,極善守城之術,江陵有他坐鎮,我才能放心前去禹州。」
我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要親自去禹州?」
「不是我,是我們。」
時胤放下手中的公文,走到我床榻前,替我捏了捏被角,神情溫柔無比。
「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等你好些,我們一起去幫衛大人和阿寧。」
禹州戰報接連傳來,局勢一日比一日糟糕,我心急如焚,可偏偏身體不爭氣,一直沒能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