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今天天氣不錯,我回去曬曬衣裳!」
我抬頭看著天,烏云密布,這是哪門子的天氣不錯!
不過從小,是多小?
我瞧著手邊的板栗糕,發起了呆。
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我極愛吃各種點心,身上總是帶著吃不完的糕點。
我記起幼年時,安將軍曾經帶著安昭拜訪過明月山莊。
那時我大概六歲,比同齡人早慧,也比同齡人頑皮得多。
阿娘與安將軍聊得太過投機,顧不上安昭,便讓他自己下去玩,他不知不覺就轉到了機關橋。
山莊內有位師伯,極為擅長機關術,山莊內的許多建筑都經過他手,變得既精巧又實用。
機關橋尤為典型,它可以隨著不同水位改變橋身高度,關鍵在于只需撥動橋梁中幾根木頭便可。
安昭站在橋下,對機關橋相當感興趣。
當時我被阿娘罰抄大字,抄到一半不肯抄了,趴在書閣的窗臺上無聊地吃著點心。
看到橋上有個呆子走來走去,不經玩心大起,想也不想將手中的點心向他扔去。
察覺到身后有東西襲擊,安昭利落地轉身貓腰,探手一把將點心抓在手中。
他臉上稚氣未脫,身上卻已經有了幾分后來的沉穩。
漆黑的雙眸中夾雜著警惕,抬首向著書閣望來。
我雙手一撐,將自己掛在窗臺上搖晃,笑瞇瞇地沖他打招呼:
「我請你吃點心呀。」
25
我從小就極會闖禍,挨揍是家常便飯。
安將軍和安昭在明月山莊待了三日,我被阿娘在山莊攆著揍了三日。
其間被他們撞見一次,阿娘淡定地將手中的繡花鞋穿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淡淡說了一句:
「家門不幸,安將軍見笑了。」
安將軍一臉驚疑,不知如何接話。
而被阿娘揪著后領,一手提起的我,沖著安昭笑得沒心沒肺,一點也沒覺得丟人。
阿娘生我時,年紀已經不小,山莊事務繁多,她一個人撐下偌大的家業,經常顧不上我。
我不知道我爹是誰,山莊內也沒有人敢提。
有一次我去藥廬找姨母問這個問題,那段時間姨母沉溺于穴位針法,正拿莊內的師兄們練手,幾針下去,光著膀子的師兄們叫得此起彼伏。
聽完我的來意,姨母頭也不抬看著手中的醫書,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就當他死了吧。」
這……好像也沒什麼毛病,在姨母眼里不是活人,就是死人。
這麼多年沒有消息,可不就是死了。
送走安將軍和安昭后,阿娘關上門狠狠地教訓了我一頓:
「上次你往你師伯的茶里倒墨水,這次你往你師叔屁股底下墊荊條。現在我不好好教訓你,往后你是不是敢在外面恃強凌弱,殺人放火!」
一旁拿著銀針照著醫書比畫的姨母,閑閑地插嘴:
「倒也不必上綱上線,殺人放火不至于。」
「屁話,我自己生的,我自己能不知道!」阿娘暴怒。
「當年阿姊你為了不讀書,可沒少燒夫子的胡子,如今阿雪也不過是有樣學樣。」
姨母不咸不淡地補刀,阿娘和我眼睛都瞪得極大,阿娘是堵的,我是驚的。
還能這麼玩!
阿娘瞥了姨母一眼,看著我又開始發愁。
「你倒是心大,她這般無法無天下去,往后怎麼嫁人!」
姨母終于從醫書中抬起頭,給了阿娘一個白眼。
「我沒有嫁人,現在也沒死。」
阿娘一噎,氣急敗壞開始不講道理。
「你平日里就是這樣教她的?」
「那你倒是自己帶啊!」
「……」
26
得知阿娘的英勇往事后,我闖禍闖得更是花樣百出,將山莊鬧得是雞飛狗跳,師叔伯和師兄姐們看到我頭皮發麻,扭頭就走。
雖然每次事后都會被阿娘修理,可我記吃不記打,下次還敢。
姨母早年不常在山莊中,平日里四方游歷,以戰場居多,眾人早已習以為常。
走的地方多了,救的人自然也多,醫仙之名漸漸聲名遠播。
姨母此次針法小成后,便繼續出門游歷,找人練靶去了。
時不時也會捎信回來,大多都是討要各種物資藥材,偶爾捎帶問候我和阿娘一聲。
阿娘每次看完信,都是罵罵咧咧地將東西打包好,再遣人一物不落地快馬送去。
不過這趟出門,姨母倒是替阿娘解了一樁心頭大事。
阿娘拿著姨母的信來問我,可否愿意與安將軍長子安昭訂下婚約。
那時我年紀尚幼,還不太明白婚約是什麼意思。
阿娘說:「是往后余生與另一個人榮辱與共、死后同眠的意思。」
當時我尚且年幼,聽得不大明白,只好按照我自己的語言轉換了一番。
就是以后有個人會一直陪我玩。
于是我當即拍手同意,應下婚約。
后來隨著年歲見長,我不再滿足于在山莊內稱王稱霸,開始經常溜出去惹是生非。
一直到我將時胤帶回山莊……
我用力擺了擺頭,將自己從過往的記憶中拉了出來。
院子里下起了雨,涼氣度到了我身上,正想轉身進屋時,雪白的大麾自身后披在我的肩上。
「你穿得太少,小心著涼。」
安昭今日回來得較早,天還沒完全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