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紹珩扯唇笑了一下:「當然,湯助對待工作是最公正不過。」
我挺直腰桿:「沒錯。」
我可太公正了!
考察過程中,我的奪命十三問直接給星飛的工廠經理李總干得暈頭轉向。
那些專門欺騙甲方爸爸的行業規則像棉絮里的蟑螂被我給通通抖了出來。
李總也像那乍見天光的老鼠一般急得亂竄,瞅我的眼神也完全沒了一開始的曖昧,瞪我一眼又抖著滿臉橫肉不停對周紹珩賠笑。
「周總,您看,今天也太晚了,要不咱明天再繼續怎麼樣?」
周紹珩神色自若地給我擰開一瓶水:「也好,湯助今天也累了。」
我不累,我意猶未盡,我還可以再戰。但對方叫了中場休息,我也不好意思不給老東家面子。
晚餐是星飛安排的。大概是白天考察發現的問題太多,晚上的飯局對方拿出了最高接待規格。
七八個美女排排站,一水兒的標志俏麗。
生意場上的局我參加得不多,但之前在星飛的時候,也見過李總安排的幾次局。
我沖里周紹珩感嘆:「你小子有福了,這是最高規格啊!」
周紹珩瞥了我一眼,把手上的筷子隨手丟了。
李總不愧是干接待的,秒懂:「怪我,我這沒眼力見的,都退了都退了。」揮手撤了那一排美女之后,又笑容滿面地朝我擠眼睛:「小湯坐周總旁邊,哪還需要別人。」
我戳水果的叉子一頓,對上李總擠眉弄眼滿臉曖昧笑意的面龐,腦子里又想起了年前也發生過的差不多的事情。
同樣是這家飯店,同樣是星飛的李總。
那時候,他說的是:「小湯你趕緊回去換件性感的衣服,里面的是個大人物,哥這是抬舉你。
」
「女人嘛,賣賣肉就能飛上枝頭,別端著了。」
也不怪他現在會說這樣曖昧的話,離開星飛的短短半年,我這不就坐在了一個大人物身邊嗎?
「哐」地一聲——
思緒被打斷。
周紹珩剛提起的筷子又丟回了桌上。
他抱著手臂冷冷地看向李總:「我看你不是沒眼力,你是沒腦子。」
12
星飛準備的那頓晚飯,我們最終沒吃成。
星飛跟信榮的這一大單合約,最終也沒續上。
回去的路上,我神清氣爽。
周紹珩心情也很不錯,難得地跟我憶起了往昔。
「我去年十二月的時候到星飛的工廠做過一次考察。」
那次工作對周紹珩來說,與之前所有的工作一樣其實并沒有什麼不同。唯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在工廠車間的時候,負責講解的女士在忽悠人這方面,很專業。
她話術真誠,眼神更真誠。
那雙眼睛太亮了,是機靈的,也是純凈的。
周紹珩每每望過去,總覺得是在望著一只小鹿。
小鹿讓他的心跳短暫地加速了那麼一會兒,那是一種很新奇的感覺,他此前從未體會過,所以記得很清楚。
當天的工作結束后,星飛的團隊安排了晚餐。
中途他到門口抽了根煙,正好看見星飛的李總跟一個女人在對話。
「女人賣賣肉就能飛上枝頭,你也別端著了。」
「人家點明了要你,你趕緊去換一身性感的衣服回來。」
李總高高在上的姿態,周紹珩打名利場里走過,早就見怪不怪了,可對面的女人給的反應卻是少見的。
她站得挺直,一雙眼睛在霓虹閃爍的夜里仍然亮晶晶的。
滿眼都是倔強。
周紹珩是從那雙眼睛認出來的,這是今天在星飛的工廠車間里做講解的那個女人。
李總將話說完,女人將厚實的羽絨外套一脫,露出一件紅色的高領毛衣。
「怎麼樣?性感嗎?夠性感了吧?你露出你胯下那二兩肉出來比比,看咱倆誰更性感?」
李總的臉黑了又綠,綠了又黑,指著她的鼻尖罵她不識好歹,又罵她裝模作樣,然后罵罵咧咧地進了飯店。
十二月的夜晚,氣溫低至零下幾度,寒氣直往骨頭縫里面鉆。
外套就拉下來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女人就凍得指尖和鼻尖通紅。顫抖著手拉上羽絨服外套拉鏈,抹了一把眼淚,孤身走進風雪夜里。
周邵珩很少見到這麼有個性的女人。
直到香煙燙到手指才回過神來。
「你知道心跳加速的感覺嗎?我在那天體會到了兩次。」
「都是來自于同一個人。」
周紹珩說。
13
你知道心跳加速的感覺嗎?
我當然知道。
我在星飛待了五年,從一個普通小職員,慢慢升到了營銷總監。
部門人少歸少,但高低也算是個總。
女人在職場上爬得太高之后,總會莫名其妙多一些背景。
比如,我就多了一個「跟老總有一腿兒」的背景。
人前尊重人后嘲笑辱罵的事情遭遇諸多。當面的內涵和瞧不起,也是遇見過的。
那次是去工廠出差的時候。
恰逢信榮下來團隊對我們原材料供應商做考察。
工廠經理李總臨時叫我一道去伴駕。
可不就是伴駕嗎。
信榮一行來了十幾個人,加上工廠這邊接待的十幾人,浩浩湯湯地擁著最前頭的信榮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