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驚膽戰地琢磨著怎麼探尋一下真相,吃飯就吃得心不在焉。
葉識刻突然問我:「好吃嗎?」
「好吃。」
「那就好。今天的飯是朕親手下廚做的,還怕你不喜歡。」
「嘔……」
看著一地狼藉,我和葉識刻一起傻了眼。
「你……你聽我解釋,不是不好吃,就是……」
就是一想到他可能是個修煉邪術的殺人魔,我就嚇得沒忍住。
「就是討厭朕?」他道,「理解。但飯是無辜的。」
說著,他站起來,還是自己動手,把我吐在地上的飯菜打理干凈,然后讓陳公公吩咐御廚再給我做點吃的。
他越寬容,我越害怕,想再狡辯一下,然后強忍著把他做的菜吃完。
可我還沒來得及說,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陳公公說攝政王來見他了。
攝政王我聽說過,名叫鄭赫,先帝在時,他靠著軍功,硬是從街頭乞丐,一路青云直上,成了攝政王。
葉識刻年少登基,朝政全靠這位攝政王撐著。
因而葉識刻喚他「父王」,表示極高的敬意。
這不,攝政王一來,他雖然才吃了一半的飯,也還是趕緊出去了。
不過我所住的地方就是葉識刻的勤政殿的偏殿,他只是到正殿去見攝政王,如果沒什麼大事,可能很快就回來。
我得抓住這個空當,趕緊把他做的菜倒掉。
就在這時,殿外響起了一陣哭號。
我一個死到臨頭的人,對別人的悲傷并不感興趣,就繼續和飯菜戰斗。
可是,剛倒完一盤,我就突然聽出來,那哭聲是我的婢女小鈴的!
我急忙放下筷子往外走。
剛走出殿門,我就看到小鈴趴在刑凳上,背上血肉模糊。
哭聲已經停了下來。
我飛奔出去,跪在地上伸手一試,感受不到一丁點鼻息。
「把這個狐媚惑主的賤婢處理干凈。」是陳公公的聲音。
小鈴連跟我說話都會臉紅,怎麼可能惑主?
我轉頭,見葉識刻站在玉階上,正看著我和小鈴。
他神情冷漠,平日水光瀲滟的桃花眼里是深不見底的黑。
就像換了一個人。
小鈴的尸身被拖下去了。
葉識刻走過來親手把我扶起:
「嚇壞了吧?」
我本來還沒壞。
他這麼一問,我差點嚇暈過去。
4
我準備假裝什麼也沒發生。
但葉識刻突然就不來盯我吃飯了,可能是知道我怕他,不想自討沒趣。
一直到了選秀之期。
宮里一下子熱鬧起來,我爹娘趁亂進宮看我。
我只見我娘,讓人把我爹帶到別處喝茶。
我讓宮人端了一盤肉給他吃。
等他吃完一塊,宮人問他:「令千金好吃嗎?」
我躲在門后,期待著看到他哭。
無論是為我而哭,還是為了我提前被吃讓他前途無望而哭,我都不虧。
然而我爹趕緊又夾了一塊放進嘴里。
「不愧是我閨女,香。」
我傻眼了。
身后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令尊當官前是屠戶,豬肉和人肉還是分得清的。」
我嚇得一激靈,轉頭就看到狗皇帝用嘲笑的眼神看著我。
我氣沖沖地離開了。
跟我娘分別時,她又掉了一筐的眼淚。
我拿起帕子給她擦,卻發現我帶錯了帕子。
這帕子是那天葉識刻拿給我擦手的。
我本以為它是一方白手帕,剛剛才看到上面繡了一條小錦鯉,還有一行小字。
字體是熟悉的狗爬字……
這不是我三年前親手繡給那個糖葫蘆小公子的嗎!
當年,我在白手帕上繡了這條錦鯉。
我娘評價說:「好丑。」
一氣之下,我用手帕包了幾件首飾離家出走。
在路邊買糖葫蘆的時候,有個男孩站在我旁邊,眼巴巴地看。
我就給他也買了兩串。
我倆一起蹲在路邊,邊吃邊聊。
他說他也是離家出走的,出門忘了帶錢,問我是誰,回頭還我。
我就把自己的身份和出走的原因講給他,還把手帕展開給他看,讓他評理。
「這多好看啊,哪里丑了?」
「就是嘛!」
「但是我好像沒見過紅色的烏龜。」
「這是錦鯉!」
他面不改色:「對,我好像沒見過紅色的錦鯉。」
我有點同情他。
看他穿的衣服,不像窮人家的孩子,卻連錦鯉都沒見過,八成是天天被爹娘逼著讀書,不許出去玩吧!
我很慷慨地道:「那這條錦鯉就送給你了。」
他很高興地接過去,看了看,道:「這麼大的帕子,只有一條小魚,有點空。要不你再幫我繡幾個字上去吧?」
繡工得到認可,我愉快地答應了,拉著他去買刺繡工具。
「繡什麼字?」
他抬頭看著天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轉頭看著我,沉聲道:
「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我這人臉盲,如今仔細想想,葉識刻那雙標準的桃花眼,好像確實和那個小公子一模一樣。
三年的時間,真的能把那個聰明伶俐、志存高遠的男孩,變成現在這個暴虐、貪婪、荒淫、虛偽的狗皇帝嗎?
不行,我得調查一下。
5
十幾個美女進了后宮。
禮部郎中家的小姐姐楚璃和我是同一個穩婆接生的,我就借著敘舊的名義去找她。
她雖然完全不記得見過我,但架不住我會套近乎,不一會兒就跟我姐妹相稱了。
「養大了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