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那達慕大會結束后，特日格便徹底離開了這片他成長的地方。

老可汗的身體每況愈下，急于將可汗之位傳于阿木爾。

阿木爾更加忙碌了，逐漸接手草原上的事務。

閼氏日日與我閑談，但話里話外不過一個主題：催生。

「長樂，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阿木爾都會下地走路了。」閼氏撫著我的手背道。

未等我推辭，她又笑道：

「先前給阿木爾說要給他指親，他還想著與你退婚呢。他說他生來的使命便是征服草原，根本無心兒女情長，也不會成親。

我與可汗勸他大梁公主到來后，先與公主相處一年，若實在無心，便讓公主當我們草原的郡主，定不會虧待公主。

長樂，你比我們預想得要更優秀，而阿木爾也心悅你。

我想這是長生天賜予阿木爾的良緣，若是能留下子嗣，不也是很好的事嗎？」

我垂目，阿木爾若是將來成為可汗，綿延子嗣一定會成為中心話題。

大抵也是老可汗想要兒孫繞膝的天倫之樂，閼氏又實在喜歡孩子，我便在夜里裝作無意詢問阿木爾：

「阿木爾，你想有個孩子嗎？」

他微微愣神，英俊的臉上也第一次出現了遲疑的神情：「長樂，你想有嗎？」

我的指尖劃過他的鼻梁，調笑道：「額吉可日日都在催生呢！你就沒些想法？」

阿木爾輕輕握住我的手，靠近我認真地說：「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生產大抵是個很痛的過程吧？母親生下我后便落下了病根，身子也大不如從前了。」

我戳了戳他的鼻尖故意道：「那我可不想生，我母親就是生我去世的。

」

他輕拍我溫柔說道：「嗯，那便不生。繼承人的事你不必擔心，從親族中選杰出的孩子就好。」

本是隨意一提，誰知第二日他便去尋閼氏，不知他是如何相勸，閼氏與我后來的交談愣是聽不出一點催生的跡象。

13

草原的冬天來了，各部落都蠢蠢欲動，大小戰爭頻繁。

阿木爾已然成了可汗，他即將率領部下去支援友盟，我雖然不舍，但知道這是他職責所在。

「阿木爾，長生天會保佑你平安歸來。」我額頭貼著他的下巴，輕聲說道。

他在我額間留下溫熱一吻，喟嘆道：「等我回家。」

草原徹底進入了灰蒙蒙的冬日。

阿木爾出征一月有余，卻遲遲不見消息。

直到他的副手狼狽歸來，氣喘吁吁說：「閼氏，可汗、可汗失蹤了！在懸崖下！」

.......

原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陷阱，只等阿木爾跳進去。

什麼支援友盟都是假的，是幾個部落聯合起來想要打敗阿木爾的陰謀。

老可汗離世、阿木爾失蹤。

整片草原都籠罩著侵略者的陰霾。

正值冬日，草原上一片桔黃。部落的糧食已經不足以撐過這個冬天。

幾只禿鷹在部落上空盤旋，我知曉這是敵軍在打探軍情，卻無能為力。

部落周圍已經被敵軍緊緊包圍，毫無退路可言。

阿木爾的副手急匆匆跑進來，對我喊道：「閼氏，您就快屬下走吧！可汗出征前囑托過屬下，若是他有什麼意外，便讓屬下帶你去特日格親王鎮守處。

屬下帶領部下撕開一個敵軍口子，說什麼都要把您送出去。

您若是有什麼閃失，屬下可怎麼給可汗一個交代！」

我看著焦急的他，心下雖一緊，卻搖頭堅定道：「我不能走。對部落的子民而言，可汗失蹤時，若他們的閼氏也落荒而逃，他們又有何抗爭的信念？

我相信阿木爾，他一定會回來的。」

副手見勸說無果，只好無奈派重兵保護我的氈房。

「南迪，趁敵軍還未到，你快通知他們，將附近的老弱婦孺都帶到這里來。」我看著外面哭喊的婦女，連忙囑托南迪。

是夜，氈房里的火堆也無法帶來多少溫暖。

婦孺們都依偎在一起一言不發，時不時帳外傳來幾聲野狼的嚎叫，惹得幾個小孩隱隱抽泣。

「大王，聽說阿木爾的妻子就在這里面。」帳外遠遠的蒙語響起，氈房內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把外面站著的這些士兵都抓起來，當俘虜。」一道粗獷的男聲越來越近，每個人臉上都是接近絕望的灰白。

一陣兵荒馬亂后，氈房的帳被掀開，冷風灌來。

我起身，站在牧民們的前方，冷冷地看著闖進來的男人。

他年歲不大，卻有著非同常人的戾氣。面具下他的表情令人難以捉摸，可眼神里的侵略卻不容忽視。

他把弓箭扔給屬下，走在我的面前嗤笑道：「你就是阿木爾的妻子？長得確實帶勁，你們說是不是啊？」

他的屬下都配合地發出陣陣心照不宣的笑聲，我還未開口，南迪便沖到我面前：

「不許你冒犯我們閼氏！」

男人朝地上吐了一口，揪著南迪的領子把她甩了幾丈遠：「哪來的小丫頭片子，滾開！」

他又走進了幾步道：「我叫扎那，未來的可汗。只有你這樣的美嬌娘，才配做我的女人。

你以后就做我的妃子，定叫你過得好日子！」

「我的丈夫只要還未死，他便還是這里的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