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安安在車上問我:「媽媽,爸爸為什麼看起來不開心?」
我漫不經心地打著方向盤,「可能他不喜歡喝豆漿吧。」
可無所謂他喜歡與否,陸行舟最終還是不得不接受了家里多了個外人的事實。
晚上陸行舟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帶著安安在花園餐廳吃晚餐。
「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在家?」
我幾乎能想象到他說這話時的表情,皺著眉,臉部線條繃得很緊,又冷又硬。
他習慣了任何時候家里都有一盞燈等著他。
現在那盞燈熄了,他開始不痛快了。
「陸行舟,我沒有義務 24 小時等在家里守著你,更沒有義務向你報備我的行蹤。」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或許他也想起了從前江晚秋問他回不回家吃晚餐時,他也是這樣不耐煩。
「江晚秋你煩不煩?你每天除了盯著我,難道就沒有自己的生活嗎?我去哪兒做什麼,難不成還要一一向你匯報?」
就在我準備掛斷電話時,陸行舟終于開口:「我餓了。」
「張姨準備了晚餐。」
「可是已經冷了。」
「冷了你不會自己熱嗎?」
陸行舟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生硬:「我想吃你做的。」
「愛吃不吃。」
我直接掛了電話。
在無數個等待陸行舟回家的夜晚,江晚秋總是把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多數時候她到最后也等不回陸行舟,獨自一個人面對殘羹冷炙。
不知道此時此刻,陸行舟能不能體會到江晚秋當時感受的萬分之一。
09
我和安安回家時,陸行舟已經離開了。
餐桌上的飯菜依舊擺在那里,一口也沒動。
洗過澡,哄睡了安安,樓下傳來動靜。
陸行舟被鄭知月攙扶著進門,那模樣看起來醉得不輕。
鄭知月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陸行舟扶到沙發上坐下,自己順勢倒進他懷里。
陸行舟迷迷糊糊扯著領帶,嘴里喊渴。
鄭知月給他倒了杯水,喂到他嘴邊。
陸行舟張嘴喝了一口,又皺著眉推開,「不要水,我要喝醒酒湯!」
鄭知月沒拿穩杯子,水灑了倆人一身。
「我上哪兒給你弄醒酒湯來呀!」
鄭知月皺著眉,又貼過去哄他:「你看你衣服都濕了,我幫你換下來吧?不然一會兒該著涼了……」
此時正值盛夏,幾滴水而已,著哪門子涼?
我冷笑著看鄭知月把手伸向陸行舟衣領,替他解開襯衫扣子。
陸行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鄭知月紅著臉,語含羞怯:「阿舟……」
誰知下一秒,陸行舟輕聲喚道:「晚秋……」
鄭知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叫我什麼?」
「晚秋……」
陸行舟飽含眷戀地吐出這個名字,聽得我一陣惡寒。
鄭知月氣急敗壞,「阿舟你看清楚,我是知月啊!」
「知月?」
陸行舟皺著眉,他晃了晃腦袋,好似才認清面前的人。
隨后他推開鄭知月,跌跌撞撞地起身。
鄭知月拽住他,「你去哪?」
陸行舟甩開她,「我要找晚秋……」
鄭知月又急又氣,又去攔他,「你不許去,江晚秋有什麼好的!你到底什麼時候和她離婚!」
哪知陸行舟聽了這話勃然大怒,他惡狠狠揮開鄭知月,「不離婚!我不離婚!」
鄭知月跌坐在地,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她撒氣般把沙發上的抱枕扔在地上,隨后抹著眼淚跑了。
陸行舟滿屋子喊著江晚秋的名字,被桌椅絆倒,半天沒爬起來。
他躺在地上,像撒潑要糖的小孩般對著空氣喊頭疼。
空氣一片寂靜,無人應答。
陸行舟只好蜷縮著身子,抱著肚子呢喃。
「江晚秋,我胃疼……」
潛意識里,他還以為江晚秋會像往常一樣,在他喝醉后為他煮一碗醒酒湯。
然后讓他躺在她的腿上,她會溫柔地給他揉肚子,直到他不再難受。
我沒有管他,轉身回了臥室。
一夜安睡。
10
第二天醒來我才知道陸行舟病了。
他在冰涼的地板上躺了一夜,張姨來做早餐才發現躺在地上的他。
他著了涼,發起高燒,卻固執地不肯看醫生。
張姨煲了粥給他送進去,卻被趕出來。
「太太,您去勸勸先生吧,這樣不吃不喝,病怎麼好得了?」
張姨不懂,我卻清楚,他這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我端著餐盤進門,陸行舟背對著我,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
「我說了不想吃!」
「爸爸,不聽話媽媽會生氣的!」
安安叉著腰,氣勢洶洶。
陸行舟一愣,他轉過身來,看見我又下意識繃起臉。
我沒理他,把餐盤放到床頭柜上。
安安跑上前,將水杯端給他,「爸爸吃藥!」
陸行舟不好意思在女兒面前拿喬,他坐起來靠著床頭,吃了藥,又看著碗里的白粥皺眉。
「你就給我吃這?」
我抱著手臂,「愛吃不吃。」
陸行舟瞪著我,見我不為所動,只好端起碗喝粥。
才嘗了一口就皺著眉,嫌棄地把碗擱到一邊,「沒有味道。」
我牽著安安扭頭往外走,「有意見你可以給張姨提。」
「你去哪!」
他在我身后喊。
安安替我回答道:「媽媽送安安上幼兒園,爸爸在家要聽話哦!」
送完安安回來,陸行舟還在家。
他生了病,工作卻不能耽誤。
助理把文件送過來等著他簽字,看見我時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