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撕著兔子,挑眉問:
「那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他眼神在火光里晦暗不明,哼了一聲:
「誰知道。」
在我的笑聲里,他不自在地咬了一口兔子腿。
我繼續說:
「后來讀書識字,我才知道群玉和我名字的淵源。」
「那可真的是緣分。」
我曾問師傅,他所追尋的,是否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掃除天下不平事,唯一劍而已。
師傅抱著他的酒,醉醺醺道:
「非也,我可不是圣人。」
「我所求,不過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而已。」
劍者,兇也。
語罷,我轉頭看蒼官。
沒想到他定定地看著我手里的酒。
當我以為他要說什麼深刻的話時,他舉起自己那壺,對著我遙遙一敬。
「干嘛?」
我手撐著下巴,不解看著他。
他沒說話。
自顧自喝了。
這酒有點烈,他眼神迷離了些許,水光瀲滟,嘴唇上沾染了潮濕。
亮晶晶的。
我看著他側臉,竟覺得一陣恍惚。
夜色撩人啊。
我嘆了口氣,有些頭疼。
我忽然想起,今日在車上,腦袋確實被門夾了。
9
后面的路,姑且太平。
我沒怎麼說話招惹他。
蒼官倒也奇怪,竟然也不找我的茬。
而且,他竟然還躲我的視線。
每次看到我盯他,他都要裝作在看別的地方。
怎麼回事啊少爺。
到底誰是大閨女啊!
不過,快要到苗疆了。
我呼了口氣。
任務快要完成,希望一切順利。
然后我能帶著銀票跑路。
可我發現,錢確實不是那麼好掙的。
我們遇到了一波匪徒。
十來個人。
……
水平不算高,但隱匿能力還算好。
所以當泛著幽藍光芒的箭矢破空呼嘯而來,扎在車板上時。
我才險險拔劍出鞘。
蒼官一扯門簾跳出來時,那支毒箭的尾羽還在不住抖動。
暗箭難防啊。
破空聲又襲來。
我手里酒壺往來處一扔。
陶罐應箭而碎,四分五裂。
一時間酒香四溢。
你媽的。
這壇酒,值十兩銀子。
氣煞我也。
馬兒受驚嘶鳴,慌亂往前奔去。
蒼官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穩住身形,踏在車板上。
兩邊樹叢跑出幾個蒙面者,手中拿著勁弩對著我們。
竟然沒有對馬兒下死手,真的是劫財?
趁著賊人逼近,蒼官從袖子里扔出幾只黑蟲子。
深藍翅膀,淬著毒。
蟲子閃電般直撲敵方面門,慘叫聲下,三人頃刻倒地。
「你沒關系嗎?」
我一劍戳向一人心窩,灌上真氣一攪,他五臟六腑碎成一攤爛肉。
再反手削了一人脖子。
五六只毒箭又從不同方向朝我射來。
「無事。」
他短刀用得狠辣,身法詭譎,頃刻間又收割了幾個活人。
我笑:
「你老家,真是別樣的待客之道啊。」
此時有一只箭從蒼官背后破風而來,直擊他后心。
我本想擊落箭頭,哪知別處又有暗芒閃過。
我只能堪堪砍斷那支箭身。
誰知抖落了一蓬五彩斑斕的粉末。
撲了我一臉。
還挺香?
怎麼和炸蘑菇一個味?
這兒又不是南詔,別告訴我這是毒蘑菇。
憑借我以往的體魄,自是不怕,內力循環幾個周天就能排出。
可如今是怎麼回事?
眼前色彩開始如打翻的丹青盤,紅的艷,綠的炫目。
我皺著眉頭,頭暈目眩。
我絕不是吸點毒霧就半死不活的體質。
如今這是怎麼了?
蒼官見我愣神,一把扯開我,躲過偷襲,急切地問:
「你怎麼了?!」
救命。
眼前的蒼官,為何身上五花大綁著紅繩,手腕纏著鐵鏈,眼睛被黑布遮住。
關鍵是!
衣服破破爛爛!
白皙的皮膚上,全是被勒出來的紅紫淤血。
我直勾勾地盯著他。
「你在看什麼?」
蒼官焦急地喊。
我……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麼……
四周哪里還有賊人,全都是一蹦一跳的大蘑菇。
紅的,黑的,黃的,藍的……
我的視線已經模糊了,腳一軟倒在地上。
真行。
我被毒蘑菇放倒了。
連把劍支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錢真的不好掙啊。
蒼官看起來殺氣好重。
不過,誰給他綁的紅繩子,真好看啊!
隨后,一蹦一跳的蘑菇們一只只發出慘叫。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地又歸于寂靜,馬兒不安地揮動著蹄子。
我好像被背了起來,身前是一個寬闊而堅實的后背。
我聽到了重重的呼吸聲,還有急切的心跳。
我緊緊摟住他脖子,緊張兮兮地說:
「你好生走路,我要灑了。」
……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這屋裝潢頗為素雅,四處是木質的裝飾品,不像是中原的風格。
不過還好,我現在沒有覺得自己是一只酒桶了。
但我渾身滾燙,四肢經脈如烈火烹油,燒得難受。
而且感覺無比虛弱。
有點藥石無醫的錯覺。
我倒是漲了見識,毒蘑菇,果然名不虛傳。
一會兒,進來了個圓眼睛小丫頭,他雙手抱著木盆,里面像是溫水。
見我醒了,她扔下盆子就跑出門大喊:
「少主少主!少夫人醒了!」
我傻在了當場。
「你亂喊什麼!」
這是蒼官的聲音。
他急匆匆地喝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
所以當他踏進屋里的時候,感覺到他有那麼點沒有底氣。
我勉強地坐直,很失望地發現,蒼官身著黑色的勁裝,身上沒有被綁紅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