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過去看,下巴快要挨到他左邊肩膀。
「別挨我那麼近。」
他往邊上挪了半步。
「我看不清啊。」
我也挪了半步,還把手搭過去。
他深呼了一口氣,捏緊了拳頭。
我權當沒看見,直接開始看那張紙的內容。
可惜。
沒看懂。
字不算多,但每個字都像一只蟲子,千奇百怪,詭異地張牙舞爪。
沒意思。
我又退開,差點踩著那些血水,視線從紙轉移到蒼官的側臉。
他認真地研讀著,眉頭嚴肅地皺起。
讀到后面,還算沉穩的面色竟開始變得咬牙切齒。
喲,這是看得懂。
那就行。
「怎麼不看了?」
他見我退開,一臉沒好氣地說。
「我看不懂啊。」
要是群玉在就好了,我就不行。
讓我研習各種天書般的文字,能要我命。
沒這天份。
「這寫的啥啊,給我講講唄。」
我一蹦一跳,又湊過去看那蟲型文字。
蒼官挑了挑眉毛,似是詫異地呵了一聲,說:
「難得,還有你不會的東西。」
干嘛!
又挑釁我是不是。
「別以為我會告訴你。」
蒼官揚了揚手里的紙,袖子里爬出一只火紅色小蟲子,往紙上一咬。
整張紙燃了起來,瞬間化為了灰燼。
他好不得意地揚著眉毛。
嘖,臭小子。
「我求你,你也不告訴我嗎?」
審時度勢,是江湖行走必要修行之術。
「蒼大少主?」
「蒼官哥哥~」
我拉著他的袖子,邊搖邊跺腳。
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求求你求求你。」
我低眉順眼。
我低聲下氣。
多可愛一小姑娘求人,怎能有鐵石心腸之徒不答應呢?
蒼官被蜜蜂叮了般甩開我的手,憤憤道:
「做夢。」
好小子。
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說不說?」
先禮后兵。
我徑直上前鎖喉。
手肘卡住他脖子,往后一仰。
不告訴我我就把他綁回南風館去!
那箱金子就歸我了!
他下意識給我一肘擊。
屈膝后踢,要絆我。
嗯?力氣恢復了不少。
他自我療傷能力這麼強嗎?
這哪能啊,倒在血泊里我也得化成尸水了。
我避開他的腿,抵著他手肘跳到一邊。
「大庭廣眾之下,不要拉拉扯扯!」
他此刻力氣比不過我,手臂也掙脫不了。
好憋屈啊~
我倒很興奮。
他那記眼刀能把我捅個對穿。
眼神里全是罵我的:
厚顏無恥。
趁人之危。
那確實。
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笑瞇瞇地勾著他脖子,面帶威脅:
「你說不說?」
他在我臂彎里被迫仰著頭,睫毛抖了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最終不情不愿地妥協:
「說!你先放開我!」
……
當我拿著馬鞭,戴著斗笠,坐在馬車前時,還有些恍惚。
幾天前,我還在京城的飛仙樓當我的后廚師傅。
幻想著大隱隱于市,蒼官絕對找不到我。
哪知幾天后,我卻當起了他的車夫,護送他回萬疆門。
師傅說得對,命運就是糖畫上的蹩腳轉子,永遠都指向差的那一邊。
你想它是龍,結果卻轉到了蟲。
所以我為什麼這麼有本事?
還能把蒼官本命蠱吃了啊!
冤孽。
至于那封信,確實是暖玉生煙寫的。
而且,就是故意寫給蒼官看的。
信里開頭,就讓蒼官代南風館二人向萬疆門門主問好。
他爹的熟人?
我吃驚,同蒼官說:
「那他還算是救了你,了結了綁匪給你出氣。」
關鍵是,還留了一箱金子。
如此財大氣粗。
「沒人說這金子是留給我的!」
「那你還回去?」
「……」
蒼官是誰啊,富家少爺。
而我呢,是窮酸孤女。
「這錢你真不要?」
「不要。」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又不還回去,又不收著,難不成你扔這?」
我忿忿,這箱金子能買的酒,至少夠我喝十年。
蒼官猶豫了一會兒卻說:
「你收著。」
嗯?
我瞪大了眼睛:
「真的要我養你啊!」
7
可惜,蒼官對我的口出狂言已經見怪不怪。
他木著個臉說:
「雇你護送我回萬疆門,你可愿意?」
他指著那箱閃著光的金子道:
「此為酬金。」
借花獻佛?
想得挺美。
可是,暖玉生煙為何會以千金贈之?
哪來的交情。
似是看出我的疑惑。
他說:
「家父曾邀暖玉生煙入萬疆門。」
「但他以天性散漫受不得拘束為由,婉拒了。」
「雖非我門中人,但對家父仍較為尊崇。」
「想必,我被送往…南風館時,他發現了你在周遭,便沒有追上來。」
原來如此,害得我背著他逃了好遠!
「可是,他如何知曉我是來救你的?」
「不是來殺你的?」
我詫異地挑眉。
這年頭,有點門路的都知道,萬疆門少主在追殺一名女子。
生死大仇。
蒼官冷笑一聲:
「他發現我本命蠱出問題了。」
這也能看出來?
「而且問題就在你身上。」
他語氣淡淡,卻又讓我處于毛焦火辣的地步。
備受煎熬。
「這……如何能看得出?」
我疑惑。
「同為修行蠱毒之人,一旦發現我丹田有異,不難猜出發生了何事。」
蒼官嘆了口氣,看我的眼神不大友善。
我厚著臉皮問:
「那,失去本命蠱都會變成你這樣?」
「不。」
他目光涼嗖嗖的:
「若無例外,皆會內力全失,修行盡毀。」
這麼嚴重!
那蒼官又為何例外。
「這還得多虧了…姻緣蠱是姻緣蠱。」
一句廢話。
至于細節,他倒是不愿多說。
但憑借我對蠱毒的了解,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
一般修行蠱術之人,功法內力與本命蠱息息相關,各類術法皆依靠本命蠱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