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張面具。
這可太熟悉了。
畢竟蒼官戴著它追殺了我十萬八千里。
3
我有一把劍,名字叫酒鬼。
而我,是個窮鬼。
一千兩黃金,能買多少酒啊!
要是蒼官真被賣到南風館,萬疆門淪為江湖笑柄,我怕他爹騎著大蜈蚣跑到京城來發瘋。
他爹叫蒼天,聽名字就很猛。
怎麼辦?
我盯著屋里那塊面具皺起了眉頭。
我是蒼官單方面認定的仇人。
而我好像確實讓他吃了大虧。
要不要救?
他要是馬上翻臉,放蟲子咬死我怎麼辦?
雖然也可能是因為我救他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對我感激涕零,蟲子的事一筆勾銷。
至于姻緣蠱……
再說吧再說吧。
我思來想去,還是愧疚占了上風。
趁著良心還在跳動,我等待時機,準備趁著人販子夜半困倦,悄悄潛入,把蒼官拖出來。
可是人販子們把這個金疙瘩看得比自己褲襠還嚴實,眼瞪如銅鈴,整夜守著。
第二日天不亮,他們拉了個板車,像運死豬肉一樣把蒼官抬走了。
不知道他們下了什麼藥,蒼官愣是丁點沒醒。
我在廚房順了個醬肉包,慢騰騰跟在后面。
南風館是京城貴女們的消遣場所,里面有各色美人,陪你喝酒聊天。
只要錢夠,想干啥都行。
可惜我沒錢,從來沒敢進。
我躲在房檐上,看到人販子把蒼官抬進了南風館后院。
屋里出來一個著紅衣的年輕人,人販子們喊他二公子。
好漂亮的男人。
這南風館有點東西。
只見二公子蔥白如玉的手扯開麻袋,蒼官的臉露了出來。
我遠遠瞥著,那小臉蒼白,顯得挺脆弱。
真好看,適合娶回家當相公。
雖然我說這話好像不太合適。
二公子似是被蒼官的美貌驚著了,嘖嘖驚嘆,二話不說就從屋里抬了一個箱子出來。
箱子打開,金光閃閃。
一千兩黃金。
人販子們眼睛都綠了。
我也是。
蒼官被抬進一個看著就不太正經的房間。
紅紗紫幔,華麗而俗氣。
我貓在窗外,屋里漫出來的幽香讓人神思恍惚。
人販子們急匆匆走了,二公子坐在窗邊,勾著蒼官的臉左瞧右瞧,嘖嘖稱奇。
我正想如何才能保住蒼官清白,一個小廝過來敲門,道:
「二公子,大當家找您呢。」
二公子似是遺憾地嘆息了一聲,起身離開。
只留蒼官毫無知覺地被扔在床上,被綁得嚴嚴實實,像被強搶的民男。
可憐的萬疆門少主。
趁著沒人,我翻進屋子里,撩開層層礙手礙腳的紗幔,蹲到床邊瞅他。
模樣是好看的,可惜一睜眼就是殺氣騰騰的樣子,讓人退避三舍。
我試探著給他把脈,發現他經脈紊亂,內力如脫韁野狗,在體內上躥下跳。
像是走火入魔,恐有性命之憂。
我試著給他注入了一點內力,細細疏導經脈內狂亂的氣息。
咦?
不知是否因為我功法天性溫和,不易與人相沖,他經脈內的內力竟然有了一絲乖順的跡象。
雖然只是杯水車薪。
正當我將內力往他丹田探尋,尋找紊亂原因時,一只手覆了上來。
死死捏住我手腕。
剎那間,一只黑色的蟲子疾如閃電,直沖我面門。
翅膀淬著深藍的光,堅硬而鋒利。
蒼官不知何時掙脫掉綁在手腕的繩索,睜開眼睛,神色冰冷地盯著我。
……
怕你才有鬼。
我手腕一翻,反而抓住了他,往邊上狠厲一甩。
佩劍出銷兩寸,白芒閃過,黑蟲子直接被削成兩半。
尸體落在地板上,木頭被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音。
真讓我傷心。
我只是想當個好人!
蒼官借著我的力翻滾到另一邊,順手扯掉了綁在身上的繩子。
他落地還有些踉蹌,臉色依舊蒼白。
不知道的,以為是哪里的病美人。
我見猶憐。
他眼神很不友善。
只是比起之前,添了幾分忌憚。
「哎呀,我是來救你的,別誤會好人呀!」
我握著劍,雙手舉起,后退三步以示善意。
蒼官盯著我看了許久,深表懷疑。
「你……」
他聲音之沙啞,連我都嚇了一跳。
這一兩天,他怕是滴水未進。
沉默一瞬,他接著問:
「……這是哪?」
他打量周遭的環境,不適地皺著眉頭。
桌上有茶水,但我猜他不敢喝。
「京城的南風館。」
說著,我把身上的酒壺拿起晃晃,扔到他身邊。
在他惱怒而警惕的眼神里,繼續道:
「這兒的茶水不干凈,不嫌棄的話,我這有酒?」
只要你敢喝,就絕對喝不死。
我本只是想逗他,哪知蒼官瞥了我一眼,竟然真的打開了壺口的塞子,仰頭,一口氣把壺里的酒喝干凈了。
我心疼。
兄弟,這酒很貴的。
像是借酒消愁,他把酒壺扔回來,自己跌坐在屋里的梁柱邊,疲憊地仰著頭,發愣。
我看出了他神色里的迷茫,惶恐,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我尋思我也沒把你怎麼著啊?
我遲疑地開口:
「蒼大少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都一年多了,看在我來救您的份上,別再記掛您那一碗蟲子了……」
好嗎?
砍我一刀刺你一劍的把戲我已經玩膩了!
聞言,他揉著被我死命抓過的手腕,轉頭幽幽看向我,眼神還挺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