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落入水中,我從他身上借力一蹬,萬幸于自己輕功還不算爛,飛回到了岸邊。
而蒼官被我踹進了河里。
我火速逃命。
留下面面相覷的酒客,與在水里氣得臉色煞白的萬疆門少主。
誰讓他為了一碗蟲子就追殺我的?
我雖然打不過他,但逃跑的本事可不是蓋的。
我小時候師傅曾教導,人生最貴重的東西是酒和命。
二者之外,皆是虛妄。
后來他老人家駕鶴西去。
留一個群玉貪生怕死。
留一個瑤臺嗜酒如狂。
所以對我來說,臉面算什麼東西。
再說了,蒼官還不知道我是誰。
2
我和師兄多年的情誼也只夠我在不周山睡個三天三夜。
然后他就讓我火速滾蛋。
走前給了我十兩銀子當盤纏。
哼,算他有點良心。
天地之大,離南疆最遠的地方在哪兒?
當然是京城!
惹不起我還是躲得起。
于是我火速趕往京城。
一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活像一個逃犯。
萬幸,路上沒遇到蒼官這個殺千刀的。
順利到達京城之后,我發現自己沒錢了。
十兩銀子,一文不剩。
全拿來買酒了。
為了不被餓死,我站在一家酒樓前沉思。
其實是因為他家的酒太香,饞得我流口水。
酒樓名叫飛仙樓,裝潢頗為風雅。
他們門口張貼著納賢告示,說是缺一個廚子。
待遇從優,包吃包住。
我火速撕下告示,進去找掌柜的。
京城繁華,連倒夜香的都有人搶著干。
要是晚了,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倒夜香倒是沒什麼。
但群玉定會說師傅的臉都讓我丟干凈了。
……
掌柜見我一個小姑娘,渾身臟兮兮的,臉色就不好看了,想趕我走。
可惡!
我把劍架在他脖子上。
掌柜立馬就變了臉色。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要你命干嘛,你可是我未來東家。
在我再次強調來意后,掌柜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問:
「那不知女俠,都會做些什麼菜?」
那可多了。
「炸竹蟲,炸螞蚱,炸蜘蛛,炸蜈蚣……」
在掌柜屎一樣的臉色里,我又說:
「以上只是我的拿手菜,其他的,可以學嘛!」
就這樣,我在京城有了落腳的地。
在后廚也不用怎麼出門,大隱隱于市。
我不信蒼官還能找得到我。
……
這天輪到我休息,我順了一壺竹葉青,倚在二樓欄桿上聽肖師傅說書。
他的故事向來新奇,飛仙樓的客人也格外捧場。
每次收的賞錢都讓他彈琵琶的孫女樂呵呵的。
「苗疆的蠱蟲啊,那可太多啦。」
「種類之繁雜,就連萬疆門的人,都不敢斷言自己認識每一種蠱蟲……」
一說到萬疆門,客人們的竊竊私語聲就變大了。
切,有什麼了不起。
我可是在他們少主追殺之下活下來的人!
我才了不起。
見場內熱情高漲,肖師傅樂呵呵地等了一會,接著說:
「諸位客官想必也知道,修行蠱毒之人,皆養著一只本命蠱,其毒性詭異刁鉆,讓人防不勝防。」
「蛇蠱,金蠶蠱之類,大家耳熟能詳,而今日在此,要給諸位講一種奇特的蟲子。」
「此蠱名為姻緣,以宿主血液為食,沒有毒性,但其功效倒是世間少有。」
有意思,也不知道蒼官有沒有養一只。
這小子一天到晚帶個面具,冷冰冰的,小肚雞腸,睚眥必報,打打殺殺,要是哪家姑娘看上他,一定是腦子被門夾了。
「姻緣蠱與尋常竹蟲類似,通體雪白,呈紡錘形,但身上有九道紅色的圓環。」
竹蟲!
竹蟲香啊!
炸竹蟲香脆可口,甘香甜美,咬著爆漿。
……
等等!
導致蒼官追殺我的罪魁禍首,就是一碗炸竹蟲,里面好像有一只,身上有九道紅色的圓環。
我說這只怎麼這麼肥,吃起來這麼香。
難不成,我把他姻緣蠱吃啦?
我人傻了。
肖師傅又說:
「這姻緣蠱啊,在找到自己主人的姻緣之前,是不會死的。」
「如果死了……」
我皺著眉頭支起耳朵聽。
你說啊,你倒是說啊!
「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在吵嚷嚷的掌聲里,肖師傅站起身,一展袖袍,笑瞇瞇收著了賞錢,慢悠悠離開。
后面跟著抱著琵琶蹦蹦跳跳的小孫女。
我的良心久違地痛了一下。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啊。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屋,手里的酒都不香了。
掌柜怕我惹事,給我安排的居所是一間上房。
一般而言,隔音算是不錯。
可是習武之人,耳力驚人,總是要被迫聽到一些不該聽的東西。
今日正當我躺下,準備在睡夢中懺悔到天明時,聽到隔壁房間有拖動重物的聲音。
以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經驗,他們拖的是個人。
還是個男人。
「這次的貨色不錯,他們從哪找的?」
「路邊撿的。」
「?」
「多半是酒喝多了,直接昏在路邊。看樣子是個公子哥,衣料都是上好的錦緞。」
「南風館能給我們多少錢啊?」
「至少一千兩黃金吧。這長得實在不錯。」
我悄悄透過門縫,看到一個黑色的麻袋,里面支出一只蒼白的手,骨節分明,上面還有淤青。
要不是聽他們說的話,我都以為他們拖了個死人。
「這啥東西啊,看著怪滲人的。」
一個金屬的東西磕到桌面,我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