頎長的身影逆著光，他含笑望著我，朝我伸手。

「寶貝，該回家了。」

我想要去夠他的手，卻怎麼也抓不到，顧墨遲的身影反而越來越模糊。

下一秒，環境變了。

鋪天蓋地的觸手出現。

它們猙獰，巨大，兇狠。

和我之前見到的愛纏著我撒嬌的觸手一點也不一樣。

無數的玩家被觸手撕裂。

滿地殘骸。

「顧墨遲！停下！」

我大喊。

可觸手不為所動。

直到。

「姐姐？」

耳邊輕輕軟軟的聲音，將我從渾渾噩噩的噩夢拉回現實。

我喘著氣，坐起來。

眼前多出來一杯水。

小紅帽俯身，吹了吹杯子里的水，喂到我嘴邊。

「做噩夢了嗎？」

「嗯。」

我喝了口水，身體漸漸回暖。

他問：「夢到什麼？」

我忘記了。

在夢醒的那一刻，夢里很多事情都被模糊掉了。

我努力回想，腦殼卻隱隱抽痛。

溫暖的指尖輕揉我抽痛的太陽穴，緩解了很多。

「姐姐不怕，只要我在，誰都不能傷害到姐姐。」

我仰頭看他，玩笑著問：「如果最后傷害我的人，是你呢？」

他笑得甜甜的：「那姐姐就殺了我呀。」

我愣了愣：「只是玩笑，小紅帽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吧。」

他依偎著我，神情天真無邪：「知道姐姐在開玩笑，我怎麼會傷害姐姐呢。」

兩天的相處。

我不知不覺對小紅帽放下了很多防備。

看見他，會想起男朋友顧墨遲。

我揉了揉他的臉，聲音也溫柔下來。

「小紅帽，你真可愛。」

他笑：「會一直喜歡小紅帽嗎？」

「我想，會的。」

09

第三天到了。

我等待著女人吩咐我和小紅帽去給外婆家送點心。

畢竟童話故事里就這麼講的。

可是等來等去，女人都沒有出現。

直到我看見肥胖女人被其他幾個越來越大的怪物小紅帽吞食。

我差點忘了，這不是童話故事，這是恐怖副本。

「姐姐，哥哥們吃了媽媽，他們是怪物！姐姐快跑！」

小紅帽被其中一個怪物拖住了后腿。

我心里一緊，掏出前幾天偷偷磨得锃亮的刀。

砍了過去。

將怪物的手臂砍斷。

怪物痛苦嘶吼，我拉起小紅帽往外面跑。

徹底跑出怪物的追趕范圍時，天色已經黑下去。

幽暗寂靜的森林，充滿未知，要比白天更加可怕。

「姐姐，媽媽被吃掉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小紅帽靠著我，身體輕輕顫抖。

但這聲音我總覺得，他并不害怕。

更像是興奮的戰栗。

我耐心地輕拍他的后背：「別怕，我會保護你。」

如今最重要的，是將小紅帽安全送到森林深處的外婆家。

怪物們并沒有追上來。

我還是帶著小紅帽又小心翼翼往林中走了很遠。

銀白的月光冰冷，茂密的樹木遮住了今晚的星空。

我拉著小紅帽的手穿梭在灌木林中。

「姐姐，我們會活著離開這里嗎？」

「會的。」

10

這個森林出奇地大。

看到那棵做了標記的樹。

我皺眉。

又走回來了。

我們在這個地方繞了近乎兩天兩夜。

像是遇到了鬼打墻，怎麼也走不出去。

任何動靜都會引起我的高度警惕。

身后草叢響起什麼動靜。

我猛地將小紅帽護在身后。

結果草叢里蹦出來一只青蛙。

一只很普通的青蛙，沒有任何畸形樣子，它從草叢里蹦出來，還朝我們歪頭，似乎對我的反應有些不解。

我仍舊沒有放下心。

拉著少年的手，繞開它，繼續往前走。

身后的少年卻停下來。

「姐姐，我們歇一歇吧。」

森林中起霧了，再走下去很容易遇到未知的東西。

走了這麼久，確實應該歇一歇了。

我點頭，和他爬上那棵做了記號的樹。

樹上有點冷。

小紅帽將我整個人抱在懷里。

他身形高大，輕而易舉將我整個人攏在懷里。

「姐姐，還冷嗎？」

溫暖的臂膀驅散寒冷潮濕的霧氣。

同時好像也驅趕走了我的疲憊和煩躁。

這是我進入游戲后，難得放松的時候。

我搖頭：「不冷了，你呢？」

「我也不冷。」

怎麼可能不冷。

我說：「伸手。」

他愣了愣：「怎麼了？」

手卻乖乖伸出來。

我搓了搓自己的手，往手心里呼了口熱氣，讓自己的手變得暖和些。

然后將他的手合攏住。

小紅帽的手修長漂亮，我雙手合住，怎麼也蓋不完整。

不由得皺眉，只能把這里焐熱了，再去焐熱那里。

身后的人被我的舉動逗笑了。

少年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在今晚顯得格外低啞磁性。

「姐姐為什麼這麼可愛？」

我覺得他似乎又長高了。

那雙環著我的臂膀更加有力。

耳邊又是一聲輕嘆：

「還是忍不住了。」

月亮徹底露出云層的那一刻。

我頭上暖乎乎的。

小紅帽把他那從不摘下的紅帽子摘下來。

給我戴上了。

11

感受到溫暖的那一刻。

我同時毛骨悚然。

一股不屬于我的記憶涌進腦海。

這頂紅帽子竟然有著我這個副本身份的一部分記憶。

它被拿走了，所以我缺失了這部分記憶。

我發現。

這頂帽子本來就是我的。

我根本不是小紅帽的繼姐。

我的身份才是——

真正的小紅帽。

一陣風吹起，樹下少年的影子有了變化，我清楚地看到他頭頂豎起來的狼耳。

這幾天一直相處的小紅帽，竟然是頭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