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后,他睜開了眼。
此后風動。
他站起身,身體略微地搖晃了一下,擦了擦唇角溢出來的紅色液體,若無其事地向我們走來。
「天機可窺,命途可斷——神明在上,不敢驚擾。」
白奚小聲地念叨了些什麼聽不清的經文,抬起臉的時候,蒼白清雋。
「你身上有死劫。」
這是他對寧冉說的第一句話。
她臉色灰敗下來。
白奚插著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但這次的車禍,你爸媽沒事,只是受了些傷。」
「他們會活著從搶救室里出來的,但是會受些病痛的折磨。」
寧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希冀的光:「真、真的嗎?我爸媽還活著?!!」
白奚雙手插兜,表情很酷:「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你不能質疑我的卦。」
我和倪云朝在旁表示贊同,配合地給「白大師」捧場。
「學長,勞煩你把我妹兒送回去,我帶這姑娘去一趟醫院看看。」
白奚抬眼示意了一下我:「記得幫我把這些東西捎回去。」
我悄悄地抓住他的手臂,緊張地盯著他,小聲地問:「剛才的事你聽見了多少?」
他微微地抬了抬下巴:「你猜。」
「不過女主角的卦推起來就是要命。
我不敢完全保證這個結果,所以跟她去一趟,有個萬一還能阻止她想不開自殺。」
我點了點頭,揶揄了他一句:「碰到正事倒是像變了個人,帥多了。」
白奚驕傲地仰起頭翹起尾巴,一臉「老子天下最帥」的得意表情喊寧冉走了。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我由衷地感嘆了一句。
「倪云朝,你其實暗戀的是白奚吧?只要他知會一聲你就立馬來。」
倪云朝臉色大變:「寶貝這玩笑可不興開啊!我來還不是因為你.......」
他苦兮兮地賣了個慘,然后又正色道:「最近可能來的就不及時了,家里出了點事。」
「怎麼呢?」
「也沒多大的事,就是家里進來個私生子。 」
19
寧冉的父母活下來了。
跟醫生反復地確認后,寧冉終于放下心來,忍不住喜極而泣。
「白、白大師!太感謝您了!我讓司機送您?」
下意識地說完,她后知后覺地想起來現在家里產業負值狀況。
白奚朝她揮了下手,轉身走了:「不必不必,你別再尋死就行。我可不想第三次再撈你上來一次。」
寧冉有些尷尬地漲紅了臉。
見對方走后,安頓好父母,寧冉獨自前往廉價旅館,走至昏巷街邊人影幢幢,她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她想繞開,卻突然被人攔住了腳步。
寧冉抬起頭,眼神詫異:「周遠?」
嚴格地來說,并不是周遠一人,他身后跟著一堆頭發五顏六色的混混青年。
寧冉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周遠流里流氣的,態度和往常舔狗卑微的樣子大相徑庭,甚至猥瑣地伸出手摸向她胸前!
寧冉尖叫著喊道:「你干什麼!」
沒承想周遠「唰」地變臉,直接扇了她一巴掌:「格老子的,你他媽還以為自己是千金公主呢?你現在就只配站街!」
「舔了你這麼久,沒想到你還有破產任我拿捏的一天,兄弟幾個幫我摁住她!」
「不!別過來!再過來我要報警了!」
寧冉往后退,卻踩到了雙鞋,驚恐地發現后面還有他們的同伙。
周遠獰笑著向她撲來,一顆尖銳的石子從旁斜逸而出,重重地砸向他的眼睛!
他慘呼中捂臉的時候,周圍幾道勁風掃過,一個接一個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周遠艱難地睜開眼的時候,一個高挑的白衣青年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是、是你?!」周遠幾乎是立刻認出來這是那天和春遲一伙的人,但他剛開口,對方就一拳朝他捶過來!
寧冉驚魂未定地注視著小混混們連滾帶爬地逃走,身旁的白奚撣了撣灰塵,唇角微嘲。
「我說姑娘,我買個炸雞的工夫,你怎麼出現在這兒?」
白奚從攤販手里接過炸雞,大大咧咧地掰了一塊給寧冉。
寧冉下意識地擺擺手拒絕:「謝謝,不用了......我家,我家房子抵押出去了,我暫時住在那個旅館。」
白奚往那邊看了一眼,輕嗤了一聲:「你可真會挑地兒,那老板黑,一天收三百,你都能去住三條街外的溫馨公寓了,環境也比這兒強。」
寧冉頓覺尷尬,小聲地囁嚅,「我,我不清楚......」
白奚沒聽清,也不太在意,兀自咬了一大口雞腿,邊吃邊往回走。
「哎!誰叫我一向比較樂于助人呢,走,我跟你去退費。
小姑娘一向臉皮薄,我臉皮厚,我幫你砍價——不過你打算之后住哪兒?」
寧冉輕輕地搖了搖頭,白奚見狀暫時放下炸雞,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來。
他站在路燈下,顯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來了一出「仙人指路」。
「姑娘,我給你指條明路——」
寧冉微怔,橘黃色光暈下青年身姿抽長挺拔,如崖下雪松,形輕氣輕,仿若仙人之姿,看上去真的很唬人。
「春天兒童福利院,價格優惠,待遇從優,包吃包住,我們還缺義工。」
清雋的眉眼,一派閑云野鶴的慵懶散漫,白奚唇邊暈出淡淡的笑意。
寧冉有一瞬失神。
白奚微微地歪頭,遞給她炸雞袋子,笑了:「拿著吃吧,看見你偷偷地咽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