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松了口氣,跑到衛生間接起電話。
那頭傳來老媽興高采烈的笑聲:
「哎呀,枝枝呀,你猜我遇著誰了?哈哈哈哈,媽媽遇上小學同學了!這不巧了嘛!」
我一臉黑線,「媽,我在……相親呢。」
我媽問:「你說你相親對象是誰來著?」
我扭頭,確認門關好后,壓低聲音說:「謝言,A 大歷史系教授。」
那頭插來一個同樣高興的聲音,「哎喲,枝枝真跟小言在一塊兒呢?」
我蒙了。
「敢問……那位——」
電話好像突然被搶了,剛才的女聲瞬間放大,仿佛貼在我耳邊,語氣溫柔得滴水:
「枝枝啊,我是婆婆呀。」
我家哪來的婆婆?姑婆?姨婆?
「呃……婆婆好。」
反正喊就對了,不算失禮。
那頭又是一陣大笑,我媽接過電話,「晚上咱們吃個飯,你和謝言一起來。」
直到電話掛斷,我還處于蒙圈狀態,呆呆走出衛生間,就看到了令我魂飛魄散的一幕!
那頁足以把我送進去的筆記,正平鋪攤在謝言面前。
謝言邊打電話,目光平靜地落在我的筆記上。
《笑林廣記》——手銃詩 獨坐書齋手作妻,此情不與外人知。若將左手換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
啊啊啊啊啊!
我狂奔至桌旁,砰!合上了筆記。
謝言捏著電話,緩緩抬頭,對上我充滿殺意的目光,對那頭道:
「好,知道了,我帶她過去。」
掛掉電話,屋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說實話,如果滅口不犯 f,我會立刻動手。
謝言笑了一聲,這一聲包含著太多,無奈,好笑,揶揄,
「女生都像岑小姐這樣……直白嗎?」
我覺得他給我留面子了,他應該想用「如狼似虎」這個詞。
我將筆記抱在胸前,臉脹得通紅,索性豁出去了,
「是!我靠手藝吃飯,有些東西必須得知道點兒!你要笑就笑好了……」
謝言起身拎起外套,「岑小姐,我無意冒犯,只是對一些新鮮事物不太耐受罷了。走吧,去吃飯。」
我盯著他系得嚴絲合縫的領口,突然有些怨念,我會吃了他嗎?
4
位置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法式餐廳,下班高峰,路上堵車,我登錄了網站界面。
《撲倒師尊十八式》下新增了 99+條評論。
「無良作者,斷更兩天了!」「再不更寄刀片了啊。」「作者大大穿書了?」
我嘆了口氣,統一回復:
「抱歉,忙著撲倒老師呢,等我幾天。」
幾秒鐘就多了好幾條評論:
「臥槽!小說照進現實?」
「大大沖啊!啃他!」
「嗷嗷嗷,便撲邊寫!我想看紀錄片!」
「岑小姐,頭抬一下。」正在開車的謝言突然出聲提醒。
「啊?」
我迷茫地看他,只見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前方,另只手抬起,掌心輕輕壓在我額頭,往后一推。
淡淡的溫熱觸感,和并不刻意的木質香,像一粒火星,落在我發間,向下蔓延,化為小小悸動。
「擋反光鏡了。」他提醒一句,將手收回。
我認真糾正他:「我叫枝枝,不用叫我岑小姐。」
他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由于我的作品過于虎狼,并沒有告知我爸媽。
馬上要見家長了,我生怕謝言說漏了嘴,想方設法探他老底。
「謝老師……平常不愛看小說吧?」
謝言嗯了一聲,「偶爾看看,不多。」
「看什麼?」
「紀實類小說。」
就在我松緩心神的時候,他又不咸不淡地補充道:「最近還在看你的書。」
我到抽一口冷氣,筆記本啪嗒,掉在腳下。
他仿若未覺,夸道:「挺好看的。」
至于真心還是假意,我無暇顧及。
我不死心地問:「你……看評論區嗎?」
「枝枝,我是年輕人,你們習慣用的功能,我也會用。」
那就是看了。
天要亡我!
我沒有忽略謝言淺淺勾起的唇角,他覺得逗弄我很有意思是嗎?!
「謝老師,你看完評論區,就應該知道,我很危險!」我企圖威脅他,「不要說出去,否則我就來真的!」
「好。」謝言打了把方向,車駛入快行道。
這個回答讓我摸不著頭道,到底是答應不說出去,還是答應讓我來真的?
應該是第一種吧。
到了餐廳,剛進門,迎面一個人給我一個大大擁抱。
謝言喊:「媽。」
抱著我的女人理都沒理,欣喜地打量我,
「電話里喊婆婆,我沒聽清楚,你得再喊一遍。」
我楞在原地,回頭對上謝言,他眉尾輕輕一挑,「婆婆?」
婆婆?
我一臉問號地看著我媽。
她笑呵呵道:「你自己喊的,瞪我干什麼?」
婆婆是這個意思?!
我生怕謝言追究,扭頭抱著阿姨,軟軟地喊了句:「阿姨~咱們這邊坐。」
兩家父母嘴都咧到耳根子了,氣氛一片祥和。
謝言媽媽拉著我,一臉姨母笑,「聽說枝枝名氣很大呀,網上都有幾百萬粉絲了。」
我媽捂著嘴笑,「哎喲,哪能跟你家孩子比,她就是個不正經的,瞎鼓搗。」
謝言被冷落,自己拉開凳子坐下,對著我爸點點頭,「叔叔好。」
我爸受寵若驚,「哎,你好你好,讀書人好!有文化!我家枝枝啊,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寫書總有人罵。」
我媽給了我爸一胳膊肘子,「枝枝學理出身,以前語文作文都是不及格的,小言啊,麻煩你好好教她。」
說完,又瞪我一眼,「你也別心比天高,虛心求教知道嗎?」
我嗆了一口,想起了白天的尷尬場景,滿臉漲紅。
謝言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