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我太了解元寂了。
他就是個不把女人當人的狗東西,哪怕立場相同,他也不會看得起西陵紫的。
上一世,原主和俞當歸從浣衣院出來后,就是在元寂的后院里做賤妾。
元寂長相俊美,為人卻暴虐,時常鞭打婢女和姬妾,他只要回府住,后院角門經常抬出去被凌虐致死的女子。
上輩子俞當歸就是因為在床第之間違逆了他,被他鞭打一頓之后,剝了衣服,赤身裸體地罰跪在雪地里。
原主頭都快磕爛了,才把俞當歸帶回兩人住的破爛院子里,可是俞當歸還是發起了高燒,在沒有藥的情況下香消玉殞。
她是那麼好的醫女,竟死于缺少藥物。
我流露出一絲冷笑,只要南朝北朝開戰,我第一個拿元寂開刀。
不只是俞當歸,前世到了最后,連原主也給他殉葬了。
當時西陵紫被主和派囚禁,元寂冷眼旁觀,不施援手,等到郭蘊北伐,又爭了兵權和郭蘊對峙,帶著北朝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去往前線,然后被郭蘊埋伏,十萬大軍所剩無幾,自己也被郭蘊一箭射死。
原主聽到夫主死了,本來是欣喜不已的,可是北朝蠻族竟然還有人殉的制度……
想著想著就嘆了口氣,我把殺元寂這件事的優先級往后排了排。
元寂吧,人確實是個惡魔,但是用來鉗制西陵紫卻意外得好用。
垃圾只是放錯了地方的資源嘛。
先留著他,能夠惡心惡心西陵紫,也算是好事。
我想了一下,又拉著郭蘊去看了一圈軍營。
戰車的進度很快,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雛形。
武備營里,扶謁的鐵匠們不斷敲打著各色武器,而我們南朝的工匠在試圖復原李燕貞曾經說過的強弩;具裝甲騎也已經投入訓練,操練場上,高頭大馬的嘶鳴混合著騎士們的呼喝聲,嘈雜也動聽。
郭蘊微笑著感嘆,「倒是有幾分勝算的樣子。」
「不是有幾分勝算,是一定會嬴。」我回答她,「你拿著南國十四郡縣的賦稅,頂著朝野上下的壓力,甚至于買賣官職斂財給我們當軍費,我一場也不能輸。」
「無論西陵紫是多麼可怕的對手,在她親手把我的頭砍下來之前,我都不會認輸的。」我頓了頓,繼續說。
「等贏了西陵紫……」郭蘊聽了我這話,有點出神。
「等贏了西陵紫,你就能夠得到至高無上的權柄,到時候我就可以功成身退,四處走走了。」我眼睛亮亮地盯著郭蘊。
此時正是盛夏,太陽明晃晃的,軍營里造戰車的造戰車,訓練的訓練。張鏡仙全身籠罩著一層薄紗躲在陰涼處練武,俞當歸四處給士兵們發放降暑的湯藥,楚弄玉帶著眾婢女們趕制士兵們的夏裝,楚洵在后面的山坡上安排著士兵們放牧做軍需的牛羊,郭展顏坐在樹下翻看我翻譯出來的兵書。陽光灑在天地萬物上,像是給每個人都鍍了一層碎金子。
唯獨郭蘊站在我身側看著我,長眉鋒利,眼神卻如春水一樣柔軟,風撫過她鴉羽一樣的長發。
凌云萬丈,襟抱曾開。
是整個南國整個天下的女帝,也是我一個人的余生遙遙。
21.
六年后。
我與士兵匍匐在河畔草叢里偷窺北朝的大營,秋日里蚊子很多,但是有俞當歸給的香囊,也叮咬不太狠。
元敬死了之后,前四年西陵紫閉關不出,汝河周圍倒也太平,這兩年她出關后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搞事情,北朝主和派在朝堂上被打壓不說,更是頻頻在下朝路上被劫。
這些追隨老皇帝的老臣們,倒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但是被套進麻袋后,第二天會赤身裸體地被吊在明月城高高的鐘樓之上。
傷害不大,但是侮辱性極強。
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上著上著班被劫走了,扒光了衣服吊在公司門口,來來往往的同事們把你看個精光,一定會覺得社死。
代入一下,拳頭就硬了起來。
西陵紫估計是不屑做這種事情的,能干出這種事的也就元寂了。
這符合他的一貫風格,畢竟畜生人只做陰間事。
北朝里的主和派基本上都主動致仕回家種地,不愿意上表請辭的大臣也稱病閉門不出,被漸漸排擠出權力中心。
西陵紫的父親知道,但是他沒有辦法。
北朝的皇帝老了。
他生了一場大病之后,身體就垮了下來。
這個昔日里壓迫力很強的霸主,如今只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而西陵紫還年輕,如日中天,有無限可能,因此朝中風向幾乎都向皇太女一邊倒了。
所以這兩年北朝軍中試探動作頻發,這些小打小鬧,雖然都被我堅定果決地帶兵抽了回去,卻也預示著一件事。
那就是風雨欲來。
窺探完北朝大營,發現西陵紫的精銳軍隊,層層布防得和鐵桶一樣,沒有任何破綻,只得緩緩地帶著人馬往回走。
剛回營地,就看到陸孤月匆匆忙忙就趕過來向我稟報,「與戰車配套的強弩做好了。